康熙二十三年八月,皇帝第一次南巡。
因為是康熙一早就承諾了的,胤礽以說動自己皇後額涅隨行換來了一塊跟來的機會,從出京起就一路上興奮得唧唧喳喳不能停。
康熙這一次出巡,隨扈的宗親外臣很多,後宮裏除了烏那希卻就隻帶了一個烏雅氏,旨意下去的時候,各宮裏不知道摔碎了多少瓷碗攪碎了多少帕子且不說,烏雅氏卻是受寵若驚的同時又暗自激動。
她很清楚,這一次出外南巡,至少三個月的行程,便是她上位的機會。
宮裏羨慕嫉妒恨各種酸言酸語的自然是不少,烏雅氏全不放在心上,一心隻想著趁著這個機會抓住康熙的心,至於烏那希,則更多的是和兒子一樣,向往江南的種種美景美食,對康熙那別別扭扭的心思也根本不上心。
從出京到進入江浙地界也不過是一個多月的時間,別說胤礽了,烏那希也各種高興,即使幾次被身邊嬤嬤勸說不妥,卻每到一處尤其是那幾座名城,依舊是我行我素換身衣裳就興高采烈帶著胤礽出去玩兒。
康熙每日裏聽著下頭人稟報自己老婆孩子在外頭樂不思蜀沒一個記得他,心裏憋悶還說不得什麼,從出京到現在一個多月,不,應當是從之前在暢春園烏那希沒有留自己下來自己氣呼呼跑了,到現在他們的關係依舊是這麼不尷不尬,且康熙甚至懷疑,真正尷尬的那個隻有自己,烏那希壓根就沒把這事放心上。
不單是烏那希,連胤礽都覺得自己阿瑪太沒用,自己三番兩次幫他還偏偏就是拉不下那張老臉沒半點真心誠意,額涅肯甩他才奇怪,到最後也恨鐵不成鋼,懶得再做這和事老了。
到浙江杭州已是十月,還沒進城胤礽就嚷著要去西湖玩兒,烏那希伸手捏他的鼻子,提醒他:“你汗阿瑪明日要帶你一塊去錢塘視察,你還是安分點,別到處亂跑了吧。”
“我不,”胤礽堅持道:“去錢塘那也是明日,今日又沒別的事,汗阿瑪他要接見當地官員,我又不要,我要去西湖,我要去西湖,我要去西湖!”
這是胤礽撒嬌耍賴時的比用伎倆,同一句話重複三遍,一遍比一遍聲音大,烏那希實在是拿他沒辦法,雖然其實她自己也很想去,隻是因為之前在江寧的時候自己就是這麼招呼都沒跟康熙打一聲就帶著胤礽出去秦淮河玩兒,後來康熙倒是沒說自個什麼倒是拐彎抹角罰了胤礽,烏那希實在是不想兒子又被那個小心眼的惦記,不過胤礽自個顯然是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的,依舊嚷嚷著堅持要去,於是烏那希思來想去,到底還是從了他。
“好,我們去吧。”
於是這一次,到底是派了個人先去跟康熙說了一聲,當然也沒等他同意,烏那希換了身私服,就帶著胤礽出門了。
西湖即使在這深秋天,也別有一番細致的美景,和烏那希記憶力的人潮如織不一樣,這個時代的西湖多的是未經雕琢的天然美,隻是站在湖邊,看湖麵霧氣繚繞,也叫人心曠神怡。
胤礽很興奮,來來回回地邊跑邊跳,突然就伸出了手,指向湖心的船隻:“額涅你看那邊,我們也去劃船遊湖好不好?”
烏那希有些猶豫,她水性不好,胤礽也是個半吊子,雖然跟來的侍衛隨從眾多,但萬一出了什麼岔子……於是便道:“湖麵風浪大,還是算了,就在這裏看看吧。”
胤礽撅起了嘴,眼巴巴地瞧著湖上那小船隨著水波逐流,還有悠悠揚揚的琴聲自那處傳來,怪好聽的。
“額涅,船上有人在撫琴呢。”
烏那希仔細看去,船頭似乎確實坐了個姑娘,隻是隔太遠了,看不清麵相。
胤礽卻似乎來了興趣,一瞬不瞬地盯著那船看,目光都沒有移開過一下,也不知道是還惦記著要去劃船還是在看人家姑娘,烏那希便也隨便他,一直到雨絲慢慢飄了起來,才輕按了按他的肩膀,輕笑著提醒:“臭小子,下雨了,該回去了。”
馬車已經拉倒了他們身後來,胤礽由烏那希牽著,一步三回頭地依依不舍爬上了馬,卻又突然拉了拉烏那希的袖子。
“怎麼?”
“那姑娘似乎沒帶傘。”
烏那希也再次轉頭看過去,船隻已經在向著這邊岸邊靠過來,船上除了那姑娘還有三兩個侍從,卻沒有一人撐起傘,想來是確實沒有帶。
再看那姑娘,依舊坐在船頭,琴沒有再撫了,一手支著下巴,似乎半點不因為這突然飄起來的雨而覺得狼狽和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