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王府,夢漪軒。
窗外的清風夾帶著些許水汽混著淡淡的清香拂進,躺在隱隱散著檀香的美人榻上,身著一襲妃色撒花水霧曳地裙衫的美婦,微微眯眸,神色慵懶的撫摸著懷中通體雪白的狸貓,那貓依偎在她的臂間,一雙琉璃般的眸子卻死死的盯著跪在地上渾身顫抖的鵝黃色衣衫婢女。
“本妃好像讓你燉了燕窩後再過來,是嗎?”眉尖一挑,美婦慵懶地抬起眼瞼來瞥了她一眼,她隨意地端起旁邊侍女遞來的茶盞,輕抿了口茶水,唇角緩緩地勾起一抹陰寒的冷笑。
黃衫侍女跪伏於地,背上隱隱顫抖,額頭的汗珠滴落在茜紅色的絨毯上,緊咬著唇,她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
美婦神色一凜,鮮紅晶瑩的丹寇指甲襯著那青花瓷茶盞,倒手狠狠地往地上摔去,滾燙的茶水潑在了侍女的裙擺上,手背上還有潤濕的茶葉緊貼著,卻隻是緊抿著唇,望著已經起了水泡泛紅的手背,侍女不敢叫出聲來。
“本妃不過這兩日身子不適,你們這些賤婢竟敢如此怠慢我嗎?”美婦秀眉橫豎,冷冷地剜了一眼那跪地的侍女,眼色一抹,旁邊奉茶的侍女陰陰的勾起唇角,撩起衣袖惡狠狠地就要上前扯那侍女的嘴。
嚇得雙唇止不住的打顫,黃衫侍女忙抬起頭來,戰戰兢兢地喊道:“王妃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是王爺,王爺讓送奴婢將燕窩送到了蘭沁閣,奴婢怕誤了時辰,所以才忙到王妃這兒複命……”
“喵嗚”一聲大叫,美婦輕撫在狸貓身上的手指猝然收緊,狸貓尖叫一聲忙跳下了美人榻,一溜煙的跑到了房門口趴著。
“你說什麼?”美婦雙眉緊擰,她的雙手緊握著,指骨微微泛白。
“奴婢也是剛知道,蘭沁閣是王爺分給那位姑娘住的,聽王爺身邊的小慧說,那女子是送來給王爺做側妃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一句話時竟然輕若蚊蠅。
銀牙緊咬,美婦倏然坐起身來,伸手緊掐著那侍女的手臂,指甲本就很長,掐進了她的肉裏,卻也隻是噝噝吸氣,並不敢亂說別的,她臉色煞白,看著美婦滿臉的厲色,若不是手臂間傳來的疼痛感,早已嚇昏了過去。
“側妃?竟有人敢在本妃的眼皮子底下往王府裏送人,把小慧給本妃叫過來!”她說完,狠狠地將黃衫侍女給甩了出去,眸中滿是悲愴冷笑。
黃衫侍女忙不迭地跪爬著出去,甚而連房門都忘記給關上。
美婦抬起眼瞼瞥了眼蘭沁閣的方向,她的素拳緊握在掌心,低頭瞥了眼那滿地的青花瓷片,眸中掠過一絲陰寒:“杏兒,去本妃的金匣子裏挑幾樣貴重的飾物,許久沒有打賞王爺納的那幾位夫人了,她們也鮮少出來逛了!”
杏兒的唇角勾起一抹森寒的冷笑,輕聲應了句:“王妃放心,奴婢會讓各位夫人多出來走動走動的。”
……
明媚的陽光照在假山石傾瀉而下的清泉上,那清泉流水仿若是晶瑩的珠子一般緩緩流淌,煮了一杯茶水放在旁邊的石桌上,陰茉璃抬手輕撫了下頸後,隱約還是有些酸痛。
“娘娘要不要用些參湯,奴婢這就給您取去。”站在她身後的青衫侍女怯生生地問道,說不出來由,這位絕美的側妃,打從她第一眼瞧見就已經驚為天人,讓人不能逼視,隻是她若美如冰雪,更比冰雪冷上幾分。
“我不是什麼娘娘,你喚我名字就行。”陰茉璃放下茶盞,淡掃了身後的侍女一眼,朱唇輕翹,聲音清冷卻異常動聽,恍若是這清泉的流水一般,直沁人心房。
侍女卻臉色煞白,忙屈膝跪在地上,過了良久,才支吾出聲,卻細不可聞:“奴婢不敢。”
她伸出白皙纖細的手指伸手虛扶了扶,那侍女忙站起身來,她卻不再多說別的,醒來到如今不過才兩日,她的身子已經恢複大半,隻是沒想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做了暄王府的側妃!
那個妖孽似的男人,自從那次匆匆見過後,她並沒有再遇過,身邊侍奉的兩個侍女小慧和碧兒都是膽小的,她也是問了幾次才打聽清楚,原來她已經到了齊國,據說是盧王蕭聶送給這位齊國王爺的絕世珍寶!
絕世珍寶?
腦中每每閃過這個字眼,她都忍不住心中冷笑,正是蕭聶在南夕國皇帝的麵前告發,她的父親通敵叛國,將前線防禦圖賣給了齊國,致使征戰沙場的十萬將士屍橫遍野,永難返鄉。
也是這位盧王監斬陰府二百八十條人命,送她最親的人一個個走上黃泉路,而她本來也是要砍頭的,隻是醒來卻待在了牢獄中,獄卒隻說她是賤蹄子,說她是青樓中最下賤的女人!
她能存活下來,一直都沒搞明白其中原委,如今卻隻能冷笑,原來這位盧王還留了一手,竟把她當禮物送給了這位邪惡的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