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那青碧色裙衫女子沉聲上前兩步,擰了眉心,橫在兩個婢女和陰茉璃的中間,唇角有一抹涼薄的淡笑:“娘娘方才也說了,您的身子尚未痊愈,這婢子竟敢偷主子的東西,既然被荀夫人給抓到了,就不勞煩娘娘發落了!”
好機靈的女人!
陰茉璃清波流轉,冷冽的眸子比冰雪更冷:“荀夫人若真想調教婢女,大可以到我的蘭沁閣悉心調教,可如今你一再逼問,這王府內務難道還要夫人來上下疏通和打理不成?”
沈薔被她如利劍的眸子生生刺得渾身一震,一張靈秀逼人的麵容頓時煞白,隻勉強勾起唇角一笑:“娘娘說笑了,王府除了王爺,自然是王妃說了算。”
裙裾微動,沈薔的繡鞋退回幾步,凝眉默然盯著石桌上的茶盞。
陰茉璃如清泉般靈動的美眸掃了一圈在場眾人,卻讓眾人渾身不寒而栗,她唇角勾起一抹柔媚的笑容,掠過眾人:“叨擾了眾姐妹的雅興,我這就帶著婢子回去,眾位請便。”
說完,她微卷的羽睫輕顫,眼瞼淡淡的妃色掃過,匆匆瞥了眼旁邊的兩個婢子,轉身拂袖而去,隻留了滿亭子縈繞不散的茉莉清香。
“妹妹,以後還是謹慎些好,別以為在王爺麵前賣弄一下就能有肆無恐了,看到沒,今兒長見識了吧?”荀夫人瞧著陰茉璃走遠了,慵懶地站起身來,伸出手指來瞧了瞧十指上塗抹的鮮紅透亮的蔻丹,冷笑著瞥了眼神色淡然的沈薔,扶著旁邊王嬤嬤的手,邊走邊搖晃著纖細的腰肢,滿臉堆著輕蔑之色:“飛上枝頭的多了,可自己是麻雀還是鳳凰,竟然還不自知,哼,真是可笑!”
握著茶盞的手指驟然收緊,低頭盯著泛白的指骨,沈薔緊咬著唇,血腥味瞬間充斥著她整個大腦,她的頭微微眩暈,爭了這麼久,鬥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拉攏來了心氣高傲的荀夫人,卻不想竟然這麼快就功虧一簣。
“夫人,奴婢去把紫月喚來……”身旁侍女裙裾微動,琥珀色的眸子狠狠地剜了眼荀氏離開的方向,壓低了聲音說道。
伸出美瓷般的手赫然揮了下,沈薔緊抿了唇,眉宇間黑氣暗沉:“王妃不過是想坐山觀虎鬥,喚來紫月也無濟於事,我本想趁機拉攏荀氏徹底和我一條線,隻是沒想到,這個側妃竟然這樣厲害……”
她紅唇緊咬,眸光幽怨地望著不遠處清泉環繞的蘭沁閣。
清泉細流,花香縈繞,明媚的陽光灑照而下,各處都似鋪上一層金色的光芒。
碧兒扶著雙膝跪著酸軟的小慧緊隨在陰茉璃的身後,穿過鵝卵石鋪就的林蔭小道,清風和緩的拂過,陰茉璃伸手隨意地從三千青絲中抽出斜插入鬢的一朵妃色盛開簪花,目光盈盈地望著前方,隻是纖細的玉指卻緩緩的撕著一瓣瓣的花。
清風掃過,花瓣被卷起似花雨一般飄然落下。
小慧緊張地抬起頭來瞅著她,卻看不清她此刻什麼表情,隻是看著她修長纖弱的身影像迎風盛開的百合。
輕捏了下小慧的手臂,一直低著頭的碧兒眼色一抹,小慧也忙低垂下頭,不敢隨意揣摩主子的心事。
卻不料陰茉璃猝然收住了腳步,她神色淡然地轉過身來,唇角雖有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隻是眸子裏卻冰寒至極:“花開得再豔也有凋零的一天,更何況這踩在腳下的鵝卵石,絲毫都沒有反抗的餘地。”
小慧的心驀地一收,淒惶地跪在地上,身子戰栗顫抖:“奴婢知罪,以後定當在娘娘身邊細心服侍,不敢再到處亂跑。”
陰茉璃卻沒瞥向她,鳳眸掠過,她清冷地瞧著忙屈膝跪下的碧兒:“你呢?”
碧兒嚇得忙垂下頭,她神色慌亂,再抬起下頜時早已羽睫濡濕,緊咬著唇抽噎著道:“娘娘不嫌棄我們出身低賤,和幾位夫人爭執也要護著奴婢們,奴婢定當悉心服侍娘娘。”
陰茉璃一雙美眸瞥了眼遠處已然人去空落的涼亭,清波流轉,她淡淡道:“起來吧。”
兩個婢女緊隨在她身後回到蘭沁閣,她剛推門走進,就感覺氣息變得頓時凝重起來。
本欲坐在桌前休息片刻,卻不想碧兒腳步一滯,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袖,輕聲道:“娘娘——”
她拂一甩開碧兒的拉扯,見碧兒臉色蒼白的望著旁邊的緊閉的窗欞,旁邊臉頰紅腫的小慧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頓時也是淒惶不已,嚇得雙腿打顫,險些又跪了下去。
“下去吧。”陰茉璃冷然地揮了下手,兩個婢女忙顫顫巍巍的福了下身,退了出去。
鼻尖縈繞的猶是那一股淡淡的清香,側身望著靜立在窗前的那一抹身影,她猶疑地端著茶盞走過去,一束陽光透過窗欞的空隙灑照在他邪魅的臉上,他純黑的眸半眯著,目光深邃如古井,看不出什麼情緒。
端著茶盞的玉手驀地一顫,他剛握緊她手臂的力道稍減了一分,她美眸流轉,似笑非笑的抬起下頜,迎上他那一汪深澈不見底的黑潭,緊抿著妃色菱唇,神色淡然。
他的眸底閃過一絲探究的神色,輕捏著她的下頜,眸中似有玩味的笑意,卻隻是一瞬,立時充斥著涼薄的怒意:“你的膽子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