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何還未碰你?難道是你從中……”
“是我,”陰茉璃裹緊披風,仰起臉來與藍淩漠四目相對,絲毫不躲不避,“我用藥催來了月信,逼他不得碰我,可是,他似乎原本就不打算……”
說到這裏,陰茉璃突然想起那夜藍晟宇留宿棲鸞殿,她原以為他定是要她侍寢,卻沒想藍晟宇似乎對她並無興致,隻裹緊錦衾抱她入睡。
她憶起藍晟宇寬大手掌握住她纖細腰肢,欺身貼近她耳畔,撩撥她耳畔碎發,吐氣溫熱,說的那句“即便你是罌粟,朕一樣視你如寶。”
她忽而覺得好笑,她此刻竟還想起仇人,她本該恨他入骨,卻念起他假意的溫情來,那句熱忱的話,不知藍晟宇究竟同幾位妃子說過了呢。
這麼想著,陰茉璃嫣紅唇側綻出一抹兀自冷笑,瑰姿豔逸,卻徹骨冰寒。
“為何?”藍淩漠立在一旁冷眼看她,他眼中情欲已全然退去,隻剩下森寒的凜冽,和對報仇的期許,再無其他,“你為何要那樣做?”
陰茉璃仍是抬眸看他,不避不躲,啟唇道:“我不想我的敵人碰我。”
“可是……”
“不用憑借身子,我照樣可以報仇!”
陰茉璃說的信誓旦旦,藍淩漠卻覺得想笑,他瞥她一眼,淡然道:“不憑著身子?嗬嗬,怕是你高看了自己,”半晌又續句,“你要讓他愛上你,死心塌地。”
“愛?”
陰茉璃呢喃著,又低低說聲“這世界本是不存在愛的。”似是自言自語,忽又抬頭問他,“你今天來到底想說什麼?”
藍淩漠臉色板著,似是少有這樣的嚴肅,“近幾日,特塔國的使臣要來,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說完便挑眉看她。
“知道了。”
淡淡應句,陰茉璃捏緊綰色玉蘭散花披風的係帶,冷著半張臉,“今日你雖救了我,卻別指望我感激你。”
她也曾想,就此這樣沉沉睡去,落入湖底,也好過於抱著仇恨,苟且活於世上。
所以,倘若剛才無人來救她,於她來說,也非不是件幸事。
藍淩漠原本正欲轉身離開,聽聞這句,複又折身回來,他高大身影罩在她身上,墨色錦緞袍子與夜色合二為一。
他彎下身來狠狠捏住陰茉璃細尖的下頷,稍稍向上提起,她如白瓷的脖頸在月光清輝下襯得愈發無暇誘人。
暄親王炙熱呼吸均勻噴灑在她粉雕玉琢的臉上,語調凜絕,字字敲落在她心扉:“本王將你從大牢救活,免你四下流離,免你無枝可依,原本並不是要你尋死。你若執意,請便。”
他鬆開緊抓她下頷的手,轉身隱沒在一片黑暗之中,再無蹤跡,隻剩湖邊一抹豔逸倩影,兀自愣怔,綰色披風散在風中。
齊國,帝都。暮春。
邊境常年戰亂,特塔國兵力不敵,特派使臣前來求和。
“特塔國使臣到——”
“特塔國使臣到——”
森森威嚴的金鑾殿內,傳來公公特有的尖細聲音,那聲音一聲接一聲漸次傳來。
正殿中,藍晟宇一身明黃龍袍端然坐在象征著最高權力的皇位上,他深潭般的雙眸窺不見底,正端端的看向朱門入口處。
富麗堂皇的大殿中,文武百官陳列大殿兩側,特塔國使臣來訪,氣氛凝重。而身處百官之中的暄親王藍淩漠,一身朱紅綴金蟒袍,狹長鳳眸卻悠然自得,似是十分期待使臣的到來。
稍頃,腳步聲紛遝而至,特塔國三位使者成魚貫狀,一一而入。
領頭的,便是特塔國鼎鼎有名的波拉多努,聽聞特塔國太子,本是大皇子圖莫多,而太子的輔佐之臣,正是今日前來的波拉多努。
他此時身著黑色金狼圖騰的長袍,體型高大威猛,頭帶特塔國特有的菱形圖騰高帽,濃眉大眼,一張四方大臉上多髯。
他步履矯健,走至大殿正中便拱手斂衽而禮,聲音洪亮,道:“特塔國使者波拉多努,攜兩位弟兄,恭祝我皇萬壽無疆,盛世安康。”
說罷,身後兩位身著墨色長袍的高大男人便跟著一起躬身行禮,禮畢雙雙背手站著,腰間特塔國特有的長鏈熠熠發光。
藍晟宇臉上閃過一絲他人不易察覺的冷嘲,特塔國此次派使臣前來,不過是為了求和,他本可以隨意尋個幌子避而不見。兩國交戰,戰爭若是持續下去,齊國必定大勝。
但,特塔國不過區區蠻夷之邦,他並不覬覦他國資質地產、占地幅員,此次出兵,不過是為了殺一殺對方銳氣,以免特塔國君主不自量力,妄想吞滅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