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4章 暗中淺藏閨中事(1 / 3)

趙傳智忽然前來通傳,說是邊城出了亂子,眾大臣等靜候在養心殿等藍晟宇回去商議。藍晟宇也不多言,慌忙起身,隨他匆匆離去。

藍晟宇剛走,就有一侍婢前來請示,說是太後請她去靜安殿坐坐。

瞧她神色匆匆,陰茉璃也不多做裝扮,隻披上一身貂絨的錦衣,便隨她前去。那侍婢步履輕快,隻顧著低頭疾走,提著明晃的琉璃宮燈上樺木的雕花把手為她引路。一段把手露在她的身後,低端蕩下一縷紅色流蘇。隨著她疾走的身影搖搖嫋嫋。

夏日本是晝長夜短,照這時辰,天本該還是明亮,可目光所及處,到處籠罩著昏暗。陰茉璃腳上疾走,卻不由抬眸望了眼天色,微微黯淡,微微凝重起來,隻覺天怕是要變色了。靜安殿離棲鸞殿也是有段距離,即使疾走,行了一段路,原本黯淡的天空已被如墨般的夜色一寸寸地吞噬,忽然一道閃電劈過,震得陰茉璃身子一顫,心中打鼓。她同那侍婢慌忙逃到紅木長軒上躲避,抬眸便見一陣“淅淅瀝瀝”的小雨飄灑而下,砸在碧如翠玉的大理石上,濺起一朵朵水花。

陰茉璃呆立了一瞬,將手伸了出去,一朵水花在她潔白如玉的手心暈開,她不由一陣晃神,身旁的侍婢慌忙拉了拉她的衣衫,她才挪開步子,繼續前行。

長軒直通靜安殿,隻有一小段路沒有遮擋,靜安殿外撐著繪花油紙傘等候的兩個侍女,遠遠地瞧見那盞忽明忽暗的琉璃宮燈,慌忙小跑了過去,為陰茉璃和提著琉璃宮燈引路的侍女打傘。

四人一同挪著輕盈小步進了靜安殿。

正堂之上,太後正一手執著茶蓋,一手捧著茶盞,低頭飲茶。聞見聲響,便抬眸探望。

陰茉璃嫋娜的身姿由侍婢簇擁著翩翩而來。她在一眾小家碧玉長相的侍婢間,分明鶴立雞群,豔壓群芳,顯得明媚動人,很是耀眼。

太後並沒覺多少賞心悅目,一手執著杯蓋,不停地拂去杯中的茶葉,半晌,也不叫起俯身行禮的陰茉璃,隻鳳眸一眯,目露冷冽,斂眉肅然問道:“哀家近日聽得些閑言碎語,說是璃妃還是處子之身?不知是否是屬實之事。”

陰茉璃未料太後消息如此精通,素聞太後喜愛禮佛,不管後宮之事,隱隱覺得並非如此,麵上卻是無異,隻恭敬地低頭答道:“太後聽說的並非虛言。臣妾以為,夫妻之事本該兩廂情願。”

太後凝眸望去,她的模樣雖是恭敬,言語間卻帶著倔性,一絲不肯屈服。她似乎有股天生難以駕馭的感覺,太後心上一驚,不由勃然大怒,將茶盞摔在她的身側。應聲碎地,茶水濺濕她的裙擺。

陰茉璃並不在意,隻素手揮開裙子,掩於身後。太後見她這般不溫不火的模樣,更是怒然。尖著嗓子,一聲怒斥在耳邊炸開:“真是荒誕之事,你倒是有理了!”

陰茉璃低頭斂眉,做出一番乖巧聽話的模樣來,此刻太後怒意正濃,她沒必要往槍口上撞。

太後見她乖順下來,明白自己威嚴還在,心中自然是舒暢的。可嘴上卻還是不依不饒:“你好歹是個妃子,你的要務便是替皇上生個龍子,將來也好母憑子貴……”

陰茉璃聽著,不由心底譏笑,如果可以,她不要把自己的命運依附在他人身上,她要獨攬,掌控自己的命運。這種生兒育女之事非她所向往的,隻有那般無用的女人,才淨想著用孩子拴住丈夫。

太後微眯的鳳眸,撲捉到她眼底飛掠而過的一絲嘲諷。不由心中翻騰,直覺告訴她,這個璃妃定不簡單,更何況她還是完璧之身,便聖蒙恩寵,攪得著後宮天翻地覆,斷然不是泛泛之輩。她壓製一身怒火,端坐的高高在上,鬢上的鳳冠未動,隻睨著眸子看她:“璃妃覺得如何?”

陰茉璃心中一詫,她本以為低頭聽著太後訓斥便好,不想還讓她回話,她也並不遲疑,慌忙福了福身,答道:“母後教訓的是。”

太後聞言不由嗤笑一聲:“你變得可真快,剛還義正言辭的要兩廂情願,才被哀家說了兩句,便改了心思,你是覺得哀家老糊塗了麼?竟這般敷衍哀家!”太後的語氣越到後麵越變得尖銳,聲音也拔高了兩個度。直刺得陰茉璃耳膜“嗡嗡”直響。

陰茉璃隻覺她喜怒無常,又是這般不易討好,正不知如何應對時,一聲清亮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伴隨著幾聲悅耳的輕笑:“母後何以如此動怒?”同時一個身影不急不緩地踏步而來,靠近的龍誕香竟一時間讓她緊張的神經平複下來。

藍晟宇自打進門,便瞧見佇立在大殿中央的女子,低著頭,背卻挺得筆直,如傲雪挺立般的梅花,正是她倔強的性子。藍晟宇幾步上前,駐足在她的身旁,對於他的突如其來,她並未半分詫異欣然,甚至都未抬眸瞧他一眼。可他突然握住她冰冷的手時,她卻半分沒有掙紮。

太後見著藍晟宇,麵上的怒色稍稍緩和了些,可言語間依舊夾雜著幾絲不悅:“皇上不是正和百官商議邊城之事麼?這麼心急火燎的趕來,也不怕落人閑話,說是皇上為了一個妃子,竟顧不得朝政之事。”

“母後勿要動怒,邊城之事朕心中自有打算,至於璃妃,她先前久病長臥,如今稍好了些,朕怕她吹了風又身子不適了。”

“這倒是哀家不適了,這般夜深落雨的時候,宣召了璃妃前來。”太後臉上微怒,挑了眉眼,譏諷露齒。

陰茉璃聞言,蛾眉微蹙,暗道:這太後竟這般難纏。

藍晟宇本不以為意,可是陰茉璃手心傳來濕粘的感覺那麼明顯,他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用溫暖包裹住她的手,遂又低低的笑出聲來。他低醇的笑聲,恍如讓人品嚐了一杯醇厚的美酒一般。心曠神怡。掌心傳來的溫度,莫名地讓人感到心安。陰茉璃下意識地抬頭看他,他一身紫色黑紋的龍袍翩翩而立,器宇不凡,肩上披著厚重的黑貂毛錦衣,他鬢間沾著細密的雨珠,左肩也有些濕了,濕噠噠的雨水,顆顆往地上掉,如斷線的珍珠一般。本來這般狼狽的模樣,他卻處之泰然,絲毫影響不到他與生俱來的貴氣,他絕美的臉龐一雙眉眼蘊笑,如一灘暖日照耀的湖水,波光粼粼,看得人心神蕩漾。

藍晟宇薄唇輕啟,恭維道:“母後乃是後宮之主,堂堂太後,召見個妃子關心關心也是不為過的。”

太後聞言,尖利的目光收斂了不少,心中也是受用的,狀似閑逸地擺了擺廣袖,嘴上卻依舊不依不饒:“皇上可不要繞彎子,哀家召璃妃來,可是問問她,為何還是完璧之身。如今皇上也在,便一並同哀家說說個中緣由。”

藍晟宇眼底陰沉了下來,料到果然是為了這事。隻是一瞬,他又嘴角淺笑,應道:“若是一個生兒育女的工具,後宮三千佳麗,無一不可。但璃妃是朕心頭所愛,她若一日未接受朕,朕便一日不碰她,這是朕答應她的,也是對她的尊重。”

聞言,陰茉璃心中不由翻騰起來,壓製不住地顫抖,藍晟宇的一席話竟讓她無法保持平靜。枉她自詡聰穎,可她從來就不懂藍晟宇的心思,哪怕猜測幾分,也不盡然。她一直覺得藍晟宇不過癡迷於她的美貌,才這般恩寵於她,如今這番話,字字砸在她的心中,讓她心悸不已。

陰茉璃兀自晃神,不知何時藍晟宇已牽著她出了靜安殿。迎麵一陣涼風,吹得她哆嗦了下,才醒過神來。讓她吃驚的是,屋外並無候著一人,這般,藍晟宇便是一人過來的,就連如影隨形的趙傳智也沒有跟隨,莫不是聽聞她被太後傳召,他竟如此匆忙?

別眼望去,還是那個提著琉璃宮燈的侍女在前頭掌燈引路。明晃的光暈,照亮了青苔小路上緊緊挨著的兩道人影,親密無間,藍晟宇緊握著她的手,至始至終都沒有鬆開,另一手撐著繪花油紙傘,大半傾向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