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身上都存在某些東西,它可能長期地與科學的分析背道而馳。就算你不但算出了原子或電子或任何組成人體的物質總數,還數清了由人體不同部位行使的無數複雜功能之和,你仍然沒有抓住支配某個人整體行為的關鍵。個性對外貌所起的作用以及對改變身體和容貌等外形所起的影響是肖像畫創作者關注的焦點:抓住被畫人由外表所展現的個人性格,並用有說服力的方式表現出來。
人們認為,某種程度上,人物輪廓中的個性表達是與美衝突的,並且許多被畫者對自身外貌的某些特征感到害羞。明白這點的時尚攝影師總是細致地將他的被攝者輪廓中的所有顯著負麵特征修改除去,以免顯示出弱點。但以結果而論,是否得到了美本身很值得懷疑,而趣味與活力肯定在這個過程中失去了。不論美的本質是什麼,很明顯,使得一物比另一物更美的是一物擁有另一物所沒有的某些外部特征,所以那些試圖表達美的藝術家必須對個人特征進行仔細的研究,而那些希望表達個性而自稱對美並無興趣的藝術家也應當如此。
所謂的“準確描繪相似性”,隻不過是抓住僅僅屬於某個特定個體並將他與其他人區分開來的要素,同時將它們以有力的方式呈現出來。某些東西是人所共有的,這就是與普遍類型的相似性;個人相似性不存在於這方麵,而是存在於與此相反的方麵。
得益於人眼擁有的令人驚奇的細微鑒賞力,我們能觀察到的最不同尋常的一件事就是:在世界上數百萬人擁有的頭部之中,甚至所有曾經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東西中,沒有兩個看起來完全一樣。當一個人覺得兩個頭部很相像,兩者之間的區別很有限時,眼睛還是能迅速地分辨出兩個人,這一事實難道不同樣顯著嗎?更為奇特的是,一個人有時能認出多年未見的朋友,而這位朋友的外貌在這期間裏發生了相當大的改變,這是如何做到的?而且,我們辨認出來的這種相像並不如廣泛認為的那樣,是關於個人容貌的問題。如果一個人隻看眼睛,臉的其餘部分被遮住,即使是熟知的朋友,也幾乎不可能認出;同樣難以分辨出表情是哭還是笑。再舉一例,如果我們把任何一個人的眼睛蓋住,隻露出臉的下半部分,我們都知道認出他來將有多麼困難。
注意到如何體現出每一點變化,如兩隻眼睛的不同以及嘴唇兩邊的不同等等。
如果你試圖回憶一位著名人物的頭部,比起容貌的樣子,你想起的更多的是一種印象,這種印象融合了所有容貌特征,是容貌中的“和音”,而非各組成部分。正是不同部分與“和音”間的關係,形成了頭部個性的印象,這是在“準確描述相似性”這一普遍說法的過程中至關重要的東西。繪製肖像時,思維必須集中於此“和音”,而所有的個別部位按與此“和音”的關係來畫。一旦眼睛感興趣的僅僅是某些個別部位而忽略了這些部位與整體印象的關係,對相似性來說就不妙了。
如果要生動地描繪頭部的個性,在不同的頭部如此相似的情況下,顯然必須把它們之間的不同找出來,並有效地利用這些不同。因此肖像畫應該著眼於這些“不同”來畫,也就是說,應該首先找到將繪畫對象與普遍類型區分開來的總體布局與比例,而將所有頭部的共同點“留待它們自己解決”。這麼做是因為,眼睛精力充沛時,相比用過一段時間後,更容易覺察出這些不同。疲倦的眼睛不容易看出區別,而傾向於回到沉悶單調的一致性;所以趁你的眼睛還“精神飽滿”,視力還敏銳時,要立刻找出這些關鍵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