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觀點是那種試圖平靜而意味深長地再現被畫者外貌的藝術家的觀點。這些外貌形成了一張傳神的個性“地圖”,留給觀眾自己去形成心智上的判斷。藝術家通常會選擇一種簡單而相當正式的態度,並以極具穿透力的誠實描繪被畫者。這樣一種觀點對於有著極強的形狀與設計鑒賞力的繪者,還有很多方麵可以展開。但是如果沒有這些啟發靈感的品質,則畫作容易出現大多數忠實臨摹本裏慣有的沉悶感。這種觀點在早期肖像畫畫家中有很多範例,其中最好的作品之一來自於霍爾拜因。不過,他在對形狀特征的非常傑出的細微鑒賞力之上,加入了對設計和色彩布局的優良感覺,這是隻為這一流派少數人所擁有的品質。
每個肖像畫繪者都應該向著溫莎做一次朝聖之旅,得到必要的許可,進入城堡圖書館(the library of the castle),一睹這位大師精彩絕倫的肖像畫作係列。這些畫作應拿來做關於肖像素描的開放式教育。有必要看看這些原作,因為隻有在看過它們之後,一個人才能夠正確地理解眾多的知名複製品。我認為,研究這些素描畫將揭示一個事實,即它們不是如通常認為的那樣非常照搬現實。它們的確是毫不妥協、不受影響地遵從現實,但並非是對被畫者外貌的冷酷機械的精確記錄,而是真實準確地再現鮮活的被畫者在鮮活的藝術家心中留下的生動印象。
這就是我們試圖解釋的拘謹刻板的素描畫與生氣勃勃的素描畫之間的不同,像所有的藝術品質一樣,它非常微妙而難以捉摸,也就難以言說。對生動印象的毫不妥協的精確記錄,但仍然接受強烈的心理活動的指導的繪畫,與依靠機器般的冷酷、機械的精確性完成的繪畫非常不同。這樣的畫作會立即抓住觀眾的注意力,給人以生動的感受。某種程度上,這是機械般精確的繪畫做不到的,也許對真人的一瞥也未必能有此效應。我們一天中要看見許多麵孔,但隻有一些具有我所說的生動性。人群中有多少張麵孔不知不覺地經過了,他們留給我們的印象不具活力;但是突然有張臉會吸引我們的注意,盡管一閃而逝,對它的印象的記憶仍會存留一段時間。
霍爾拜因最好的肖像畫給我們的印象,就類似於那些我們曾經見過的一閃而逝的印象,結果就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在這種精神的激勵下完成的繪畫與以冷酷的精確性完成的繪畫之間體現著微妙的不同。這裏複製了他的作品《奧德利夫人》,被畫者的左眼證明了所謂事實的微妙變化。觀眾會注意到這隻眼睛的瞳孔比另一隻要大。我認為不是因為機械的精確性才呈現這樣的效果,而是眼睛的印象被視為頭部的生動印象的一部分時,很少是與實際比例相同大小的。霍爾拜因在這幅精心繪製的畫作中第一次使它們呈現出來,但最後,他使整個印象生動起來。就像藝術家們說的“使整幅畫齊心協力”,他故意在原來那隻瞳孔的外圍加上了一條線,使它看起來更大了。這一點在複製品中看不太清楚,但是在原作中清晰可見。依我看來,這麼做是由於他希望畫作傳達生動的精神印象。在翻閱這一係列不可思議的畫作時,很少人不會為這些肖像畫的生動性所打動,而這種生動性歸功於它們與霍爾拜因腦海中生動的印象完全一致,而不是僅僅與冷酷地觀察到的事實完全一致。
另一種觀點是在臉部尋找人物內在的標誌,並在頭部選擇那些能夠表達這一標誌的特點。如同前麵已經說過的,思維的習慣性傾向最後會明顯地影響臉部輪廓,而且實際上是整個人體輪廓。所以相對於那些能夠看出來的人(男人或女人本身就是自己的可見標誌),這點絕非所有人都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