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南門的集珍寶坊正是燈火通明,北門的集珍寶坊卻已經關門歇業。門外的桌椅也盡數被撤回。
貝爺臥在床榻上,眯著兩眼含著煙槍,人在半醒半睡之間。突然,床底傳來輕微的兩聲“扣扣”輕響。這聲響若換成他人未必能聽見,偏偏貝爺的雙耳精的出奇。捕捉到聲響的一刻便翻身下床,身手敏捷,完全讓人想不到他已經是一位花甲老人。
貝爺披上衣衫,閉目聆聽四周的動靜,確定周圍沒有外人便走到掛在牆上的猛虎圖旁掀開畫軸,順著牆麵的裂縫劃連劃三遍,一道半丈寬的石門轟然打開,貝爺閃身進了石門,石門又無聲無息的合上,完全看不出痕跡。
沿著台階下到最底層的密室,一一點燃密室裏的燈火。黝黑的密室豁然開朗,光亮如晝。“雲丫頭”貝爺看清石床上的女子,慌忙上前查看。
雲沁雅虛弱的側躺在石床上,肋下的傷口雖然做了處理,也上了金創藥,但傷口依舊血流不止,身上的衣衫早被染的斑斑血跡。
“是暗傷了你。”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貝爺細細檢查傷口,看見雲沁雅肋下傷口周圍透著泛白的銀光,心下了然。這樣的傷口分明是鳳家暗衛的吟雪劍所造成。
“這麼急著剪除那個混蛋的羽翼,甚至不惜以身犯險,這可不是你一貫的作風。”貝爺手下不停,以銀針挑開雲沁雅肋下的傷口,再次將傷口撕裂開。沒有驅除傷口內的寒氣,即使傷口能夠愈合,也會對肺腑造成不可估量的傷害。雲沁雅死死咬著唇,雙手緊攥指甲幾乎沒入手心肉裏,卻一聲不吭的任由貝爺處理傷口。
待傷口處理完畢,貝爺用手帕淨了淨手上沾染的血汙,左手提著煙槍坐在石凳上,緩緩吐了口煙圈方問道:“雲丫頭,莫騙我。為何急著出手?”
雲沁雅眼波無瀾,緊閉的雙眼不曾睜開,纖長的睫毛卻顫顫扇動,似一隻無力扇翅的蝴蝶。
“絕念宮對我動了殺機。”
簡單的話,平淡的語氣。聽在貝爺耳中,確實那般無奈,痛心。
這樣的理由,真是,真是……
貝爺搖頭。
這麼急著為主子和琉璃少主報仇,是因為擔心逃不過絕念宮的追殺,沒有機會再報仇嗎?
使勁嗅了嗅鼻尖,貝爺晃了晃煙杆,默然無語。
老了老了,人不中用也就罷了,怎麼越活越回頭,像娘們似的多愁善感起來了?
不就是絕念宮要對雲丫頭下手嘛!雲丫頭又不是躲不過去,怕個鳥!
心裏的安慰,最終還是化成了眼角的酸澀。
雲沁雅躺了片刻,掙紮起身。
貝爺急的將煙杆一甩,雙手按住雲沁雅的肩頭,急怒道“傷口還留著血,你這是要做什麼?”
雲沁雅輕笑無謂,移開貝爺的手道:“無妨,這點小傷還死不了。”
“你這是什麼話!”貝爺氣急怒極。言語間雖然凶惡,眼中卻流露出憐愛的神色。
雲沁雅反手握住貝爺,垂著眸子低聲道:“貝爺,我的時間不多了。”
貝爺瞪著眼,良久無言。
顫抖的雙手抖了抖,終究放了下來。
雲沁雅起身理了理揉亂的衣角,背對著貝爺道:“我要帶風霖軒去清溪鎮,江湖怕是要亂上一陣子。丐幫的事,貝爺多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