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喊殺
趙不改盯著他，目光漸漸苦澀，緩緩地把那藏有守宮砂的右手握成了拳頭。
“我知道了。”
趙雅芳道：“所以你和綠衣的事，要想討個說法，恐怕是不能了。這事不是我做的，與我也沒有關係……”
“我明白了，你不用說了。”
他神情驟然暗下去，轉身就要離開，趙雅芳接著道：“不過還是謝謝這些ri子你們對我的照顧，雖然我借了她的身子，但卻沒能力保住她公主的位置，也沒能力保護你們，實在是抱歉的很。”
趙不改不答話，已緩緩地走出幾步，趙雅芳又想起一件事，忙趕上兩步拉住了他。
“我的秘密，請你先別告訴他們，我怕他們接受不了。”
趙不改轉頭望著她，皺起了眉，輕聲道：“公主，我知道你不願要我，不必編這樣的故事來騙我，我走就是了。”
說罷輕輕甩開了她的手，趙雅芳一愣，連忙扯住他的衣袖，大聲道：“我沒騙你！你不相信我？”
趙不改苦笑一聲，沒答話。
趙雅芳想了想：“你記得無事道人麼？我和他是來自同一個地方，那是很久很久的以後。我本來是摔下山崖要死了，但醒來卻已換了身子，被靜夜從水裏救了上來。我沒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
趙不改還是不說話。
見他仍是不相信，趙雅芳著急起來，又想了想，道：“你還記不記得，大婚的前一夜我曾問你，如果我有一天不是公主了，你還會對我那麼好麼。你記得我曾問你這句話麼？”
“記得。”
“你現在想想，我為什麼那樣問你？因為我自己知道我根本不是公主！我沒有漂亮的臉，沒有錢沒有權，我本來其實什麼都不是。就像現在一樣，一無所有。萬公子給我易容的臉才是我以前真正的臉，我其實是那個樣子才對。你明白嗎？你聽懂了嗎？”
趙不改瞧著她，半晌不發一語，趙雅芳以為他在回想過去的事，誰知他開口卻答非所問：“那時你都沒聽我的回答。我其實告訴你，無論你走到哪裏，變成什麼樣，我對你都不會改變。就像我的名字一樣。”
趙雅芳頓時急得跳腳：“你——你還是不相信我？”
“你不願要我也罷，我待你的心依然如此。”
他待她的心依然如此——
他越是這樣說，她就越生氣。他一直念念不忘的是綠衣，不是她，不是她這個人！
“你夠了！你喜歡的是綠衣公主！我穿越來才一年多，你喜歡的，根本不是我！你們在意的，全都是綠衣公主，不是我！要是沒有了這幅皮囊，我根本就什麼都不是！”
她說到最後，幾乎是吼出來的，索性又接著吼道：“你去！去把我的身份告訴所有人，我根本就不是公主！我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你一直看的這張臉，臉也不是我的！我今天跟你說清楚了，你口口聲聲喜歡的，根本就不是我！不是我！”
他沒想到她會這麼大反應，一時愣在了那裏。等回過神來，隻見她瞪大了眼，雙目之中竟隱隱似有淚光，還未來得及說話她已轉身而去。他想拉住她，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好任由她離開。
趙雅芳衝進房裏，心還兀自砰砰跳得厲害。她酒氣上湧，怒氣攻心，腦子嗡嗡作響。
終於把藏在心裏的秘密說出來了，穿越這麼久的秘密，就這麼告訴了趙不改。她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安慰自己，這也算終於放下了一個包袱。今後若是要走，也能走得痛痛快快了。
她的確是該走。
她根本不屬於這裏，不屬於他們，因為她誰都不是。
在這個世界裏，她連一副自己的皮囊都沒有。
他信誓旦旦地說著喜歡，但卻不是她！他對她百般維護，也不是對她！
想著他冷峻的臉上暗藏的熱切，她實在忍不住痛恨起來。
從未有過的感覺，她開始痛恨這副身體，從頭發到腳趾，一絲一毫都討厭極了。她痛恨自己，為什麼會是這麼個身份！就因為她是換了身體，所有的真心都成了虛情假意！
空自有多少男子一見傾心的容顏，可是刨去這些，她還有什麼。綠衣越是美，她就越是覺得無地自容，她留下來的一切她都沒保住，更被人像追老鼠一樣，從冀州到蒼城一路逃竄。
她什麼都沒有，又有什麼資格去ai？又有什麼資格被ai？
心頭湧起從未有過的失落，她把無事道人說過的話都拋在一邊，把國主和沈易也都拋在一邊，此時此刻，她隻覺得自己是個徹徹底底失敗的人。
她什麼都沒有。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將來又會做什麼。
酒意衝得她頭疼欲裂，她仰麵倒在chuang上，胡思亂想了許多，最後終於決定收拾東西，明早就悄悄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