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了,胤禛那柔情得仿佛要把她溺進蜜罐子一樣的眼神,依舊清晰的浮在腦海。
可是如今――
他坐在重輞縵輪的龍輦裏,高貴威嚴,遙不可及。
她跪在冰涼堅硬的地麵上,滿身傷痕,卑賤輕微。
胤禛,這就是你當初所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嗎?
胤禛,胤禛……
恍惚中,她緩緩地念著他的名字,語聲悲涼而低淺,在這秋日的緩風中越發低不可聞。
龍輦上的雍正猛地睜開眼來,雙目中明明是疲倦勞累後的通紅,卻在這一刻光彩綻放。他好像聽到一個久違親切的聲音,這聲音許久都未聽到過了,是她在呼喊他嗎?撈開轎簾一看,隻見身後處一個慌張的宮女被身側的太監急急拉著跪在地麵,二人身側似乎還有另一個宮女,卻被擋住看不清麵容。他將目光落在這及時跪了地的宮女身上,長像倒是蛾眉曼隻清秀動人,卻不是他腦海中的那人。
明明聽見她喚他胤禛。
怎不見她的人?
兩年了,她已經去了兩年了,往事卻曆曆在目、宛如昨昔。
一定是他的幻覺。
她怎麼可能還在人世。
雍正緩緩地歎一口氣,重新放下轎簾,縱使連夜治水疲乏無力也再無困意。方才眼裏瞬間綻放的光彩就像半空中飄起的一抹火灰,燃盡了最後一絲光亮,旋即化作灰盡,隨風消散。他呆滯的目光中是寂寞,是痛苦,亦是隱隱約約的悔恨。
“蘇培盛,朕有多久未去寄思小築了?”
聽著他的聲音悲涼疲倦,總管太監蘇培盛緊緊皺眉,略想了想立即回稟道,“回皇上話,您最後一次去寄思小築是在今年春日三月初三,隔著現在已經有半年之久了。”
雍正思索片刻,“明日早朝後,隨朕出宮,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了。去了寄思小築,順便拜一拜佛,朕近日總是夢寐纏身。”
“許是皇上親曆親為替百姓治理水患,太過疲憊了,回頭奴才讓禦膳房為皇上準備些滋補品。”蘇培盛隻好如此應答,身為奴才的他何嚐又不能明白天子的心思,他一提起寄思小築,便是又想起以前的那個女子了。可是人已去,縱使他身為天子又能如何?
直至明黃色的馬車走遠,那太監才站直身子,指著突然闖來的另一個宮女罵道,“又是哪裏來的奴婢,聖駕經過都不知道跪地迎駕。你二人認識嗎,怎都如此不懂規矩?是哪裏的奴婢,回頭讓內務府好好治治你們?”
寄思緩緩起身,那宮女要去扶她,她一手撇開,“公公,方才多謝您及時趕到。這點薄禮還望你笑納,奴婢們都是這皇宮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您大人大量,饒了奴婢們,就不要往上頭報了吧!公公如此仁慈,將來必定飛黃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