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緊緊蹙著眉,眼中目光異常不安。
頎長的手指至畫麵上輕輕撫過,似在撫著畫中人兒的臉,竟然忍不住微微顫抖。
兩年了,整整兩年了。
這張模樣無時無刻不印在自己的腦海裏,他始終不肯親自落筆畫出她的模樣,就是怕獨獨忍受這種看著畫中人兒,卻無法觸摸,無法擁抱的淒冷與無助。
胤禛懊悔地握緊拳。
寄思,對不起,對不起!
你是不是回來了?
“蘇培盛,隨朕去查個明白。”他將畫收起,雷厲風行地邁出乾清大殿,唯恐慢了一步又將遺憾終身。
這一去,就是三四個時辰。
直至夜色已深,胤禛急匆匆地來了坤寧宮。他徑直地走進去落座,直從還在擺弄著雀舌羅漢鬆的烏喇那拉氏身邊掃過一陣冷冷的陰風。烏喇那拉氏莫名一驚,看著胤禛滿臉的陰冷,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她趕緊擱下手中剪子,走到他身前微微屈身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坤寧宮的正殿本是燈火通明,那琉璃金盞桃花宮燈一排一排的高高挑起,映射著熠熠光輝,卻被天子身上的龍瑞之氣迫得極其慘淡。烏喇那拉氏及所有的宮人望著天子的陰冷麵容,心知不妙,一個個都小心翼翼的。
烏喇那拉氏的心裏像揣著兔子一樣,七上八下地跳著。思前想後,皇上既已相信年貴妃的那盅白術何羅魚湯不是她下的毒,又為何一臉陰冷?難道年貴妃那裏又出了什麼差錯?
胤禛沉沉的歎了一口氣,看也不看烏喇那拉氏一眼,“蘇培盛,去傳年貴妃,齊妃,裕妃,寧嬪,還有新進的幾位貴人。”
蘇培盛應了一聲是,一臉沉重的轉身離去。他身為雍正身邊的老奴才,定然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如若後宮的動蕩能換來主子的眉眼歡笑,他寧願如此去做。即使他明明知道,這樣將會得罪皇後,得罪年貴妃,得罪後宮所有的人。
胤禛本已許久未在夜裏來過坤寧宮。
烏喇那拉氏心中的驚喜全被胤禛的陰冷神情衝得蕩然無存,反而異常驚恐。她在猜測著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可以讓胤禛如此生氣,思前想後終究不明白是為什麼,隻好小心翼翼地問道,“皇上,夜已深了,為何還要把妹妹們傳來坤寧宮。什麼事如此重要,不能明日再議嗎?”
胤禛一言不發,隻將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半餉,盯得她全身發毛,隻覺一股陰冷之氣直從後背襲來。她整個人的身子頹然一軟,從佩兒手裏接過茶水遞向胤禛,忍不住一陣輕顫。胤禛隻冷冷的盯著她,既不去接那茶盞,也不說一句話,便迫得她的手越發抖得厲害。
“心中有鬼之人,果然無法從容淡定。”胤禛突然一句話,驚得烏喇那拉氏手中的茶盞登時落地。
“臣妾不懂皇上說的什麼,臣妾做錯了什麼嗎,讓皇上如此生氣。請皇上明示。”烏喇那拉氏強擠著笑容,心下卻波濤洶湧。
胤禛將目光從她身上收回,掃了一眼那滿地碎瓷,再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