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搖曳燈影中的身影越離越遠,寄思清晰地聽聞他的步伐聲遠去,隨後在門外向蘇培盛吩咐半餉,就再無動靜。夜色再一次清冷起來,她縮蜷著身子,將頭深深地埋在膝前,尤濕的淚痕浸在荷擺對襟衣裙上,染濕了好大一片。
坤寧宮那頭,烏喇那拉氏依舊攤坐在地。所有的人已退去,唯獨留下年月荷,包括二人的貼身宮侍金蘇與佩兒,都被撇退。臨走前,佩兒和宮人扶她起身,她一動不動,甚至大聲將人喝退。
這時年月荷猶帶同情地扶著她,語聲悲涼道,“姐姐又何必折磨自己,地上寒涼,快些起來吧。”
烏喇那拉氏隨她起身,退了幾步跌坐在椅中,“你這是來在看本宮的笑話嗎?”旋即冷笑,“所有的人都在笑話本宮。”殿堂中的宮燈依舊高高挑起,熠熠明光灑滿一地,那些華彩的裝飾卻在這一刻退卻了所有的色彩,一如她臉上的神情一樣灰敗不堪。
年月荷扶了扶自己還未有任何異樣的腹部,也是一聲冷笑,“姐姐也說過,您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臣妾又怎敢笑話姐姐。蘇公公已帶著皇上去見那秀女了,也不知她是否真的還活著。皇後您在這個時候斷然不該如此沒精打采,若她真的活著,才是您我最大的威脅。”
“僅僅隻是一個與她長相相像的秀女,就可讓本宮一無所有。本宮還能有什麼對策,本宮累了,好累。”烏喇那拉氏疲乏的眨眨眼,眼裏依稀有淚光。
“皇後您忘了嗎,你還有皇長子弘輝。”年月荷試著引導她,這時候她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若能真正如她所說暫時聯合起來共同抗敵,必有意想不到的成效。如若身單影隻,又被皇上禁足景仁宮,她怕連自己都保不住,又怎能保住腹中骨肉?
烏喇那拉氏再一次冷笑道,“那又怎樣,弘輝都已經六歲了。皇上麵上對他疼愛無比,卻遲遲未有立他為儲君之意,他一定是根本就不重視弘輝。”
“姐姐怎如此不堪一擊,僅僅因一個秀女就失了鬥誌。您不是說得不到皇上的心,總要占著他的正妻之位嗎?難道你就這麼甘心一無所有嗎?”年月荷的聲音陡然拔高,烏喇那拉氏尤如大夢初醒,瞪大眼睛望向她,“是啊,本宮得不到皇上的心,總要占著他的正妻之位,怎能如此輕言放棄。本宮不甘心,本宮不甘心。”一邊說道,一邊半眯著眼來望著殿外無盡的夜色,在那燈火輝煌之中裏許向遠。她握緊扶椅,緊緊的,緊緊的。
年月荷微微一笑,“姐姐您說過,您我二人唯有精誠合作才能在這後宮之中立於不敗之地,妹妹一刻不曾忘記,希望姐姐也不要忘記。時辰不早了,妹妹回了,姐姐早些歇息。”
待年月荷走後,烏喇那拉氏喚來佩兒,“明兒提前半個時辰喚醒本宮。皇額娘一直專心禮佛,少有讓人打擾,明兒是時候去向她老人家請安了。”語畢,頓了頓又道,“她果然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這樣都沒有死成。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怎會躲過險境。難不曾是我未曾把好關,讓她糊弄了過去。或者說,她根本就不是秀女楊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