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喇那拉氏坐在軟椅中,手裏捂著小暖爐,在雪地裏呆久了凍得她雙唇發紫,她卻笑得異常歡快,“放心吧。今時今日的初問與當初的初問不同,那時候她根本沒有體會到自己的卑賤之處,對辰嬪如此忠心也是常理之中。而如今,小點子的死對她至命一擊。她的無可奈何,她的落寞無助,她的悲痛憤恨都將會化作一股邪惡的力量。最終,她會選擇投靠本宮的。”
佩兒細細琢磨著,卻仍舊心有顧忌,“那萬一她的心還是向著辰嬪呢,豈不是讓辰嬪知道是皇後在背後操作,而且隨時會讓皇上知道這一切。到時候皇後努力維護的這一切,都將化為灰盡,甚至連皇後之位都……”
烏喇那拉氏宮人端來的馬奶一口飲盡,身子頓時暖了許多,“本宮會打毫無準備的仗嗎?她初問必定會向本宮倒戈。你沒有體會過她現在的感受,當初本宮也如她一樣,單純,善良,心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汙穢,眼裏容不得小人的卑鄙作為。可是當本宮入了雍王府,第一個孩子夭折腹中後,本宮的那種無可奈何,那種落寞無助,那種悲憤與仇恨也如現在的初問一般刻骨銘心。人一旦有了刻骨銘心的仇恨,他整個稟性都會改變。”
她望著宮殿外頭緩緩飄落的大雪,喃喃又道,“入佛界難,入魔界卻容易,一瞬間,一個念頭而已。等著吧,不出三日,初問自會找上門來。”
初問回到長春宮已後,胤禛已不在了,寄思見她失魂落魄,不由吩咐她坐在榻前。初問卻仍舊要端著午膳侍候她進膳,“主子,奴婢不累,您趁熱吃吧。您也看見了,元太醫方才才驗過,沒有毒的。”
聽著初問這清冷的口氣,寄思的心疼痛極了,“你這是在埋怨我嗎?”
初問保持著手持銀碗的支持,垂首道,“奴婢不敢。是小點子命該如此。”
寄思毫無食欲,讓元新將午膳撤走,“你是在怪我,怪我沒有及時出手救小點子。是我的錯,連小點子是你的親人也沒有查覺,都是平日裏對你不夠關懷。我也自責不已,你心裏難過你倒是說出來,哪怕哭一聲,喊一聲,不要這樣失魂落魄的模樣,好嗎?這模樣讓我看了好心疼。”
初問眼裏的熱淚緩緩落下,“謝主子關心,奴婢真的沒事。奴婢不怪主子,奴婢與主子經曆了生死磨難,又怎會在這件事上對主子有偏見呢。奴婢隻想將背後的人揪出來,還小點子一個公道。”
寄民將初問輕輕摟在懷裏,緩緩地撫著她的背,安撫道,“放心吧,背後的人我一定會把他揪出來的。這些天你好好歇一歇,別再侍候我了。小點子那邊,我已吩咐過蘇公公定要厚葬,回頭你拿些銀子捎回老家,也算是我對你雙親的一點心意。”
夜深人靜的時候,初問輾轉難眠。烏喇那拉氏的話語回蕩在耳畔,句句如針紮。正如她所說,她隻是個卑賤的奴婢,辰嬪待她再好,在小點子去了後也隻是拿些銀兩安撫,吩咐人將小點子厚葬罷了。他們終究是逃脫不了奴才的命運,被困在這宮中,常年見不到親人,一輩子隻是個侍候別人飲食起居的卑微小人。別說是他們這些奴才,就連宮裏的妃嬪們,不一樣是有人笑,有人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