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丈夫梁思成:幸福的成全 (1)(2 / 2)

年輕的時候,林徽因是梁思成身邊傲人的風景。他們一起出國,入賓夕法尼亞大學,學建築。林徽因一反外國人對中國留學生的印象,她有著異乎尋常的美麗、活潑和機靈,她說一口流利的英語,而且天生善於交際,因此得到大家的喜愛。有這樣一位女友,梁思成或許會擔心,但他更多的是感到自豪。學成後,他們在渥太華結婚,林徽因設計東方式帶頭套的婚紗,一下子就吸引了新聞記者。回國後,他們一起入東北大學建築係工作,而後回北平。林徽因始終是梁思成事業上的好幫手。他們一起設計了吉林大學的校舍、沈陽郊區的肖何園,林徽因還為東北大學設計了“白山黑水”的校徽,獲得400元獎金。

他們總是一起外出考察古建築,路途艱辛,比如有一次,他們外出調研,從北平坐車到太原,再坐車到東治。從東治改乘騾車,走很少有人走的土路進五台山,完全摸石頭過河,沿路也不知有沒有他們要找的建築,終於,在南台外圈,大約過豆村三英裏,他們找到了佛光寺的大門。他們還要應對寺廟閣樓裏千百隻蝙蝠和臭蟲!蜿蜒、曲折、艱苦,每一次野外考察,都像是一次探險,而有林徽因的陪同,梁思成精神上振奮許多。實際作業中,少了林徽因,梁思成也會覺得不適。他在給林徽因的信中寫:“你走後我們大感工作不靈,大家都愉快地回憶和你共處工作的暢順,悔惜你走得太早。”他習慣身邊有她,一轉身的距離,就能看到。林徽因是梁思成的“定海神針”。有她在,他總能被激發出無限勇氣和精力。

林徽因對梁思成是包容的,這包容裏當然有愛。有人說,一個女人,對待自己丈夫,常常要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因為男人都是孩子。林徽因和梁思成,年輕的時候,偶爾免不了要吵吵嘴,林徽因又是那樣一個急脾氣。不過,吵嘴的,大多是小事,大事一般還是由林徽因做主。但遇到真吵的時候,往往又是林徽因先讓步。20世紀30年代,他們隻有一台照相機,膠卷也有限,得省著用。兩人出去調查古建築,梁思成要拍鬥栱,林徽因要拍民居,兩人爭起來,但最後還是林徽因先讓步。林徽因對梁思成,有種隱匿的愛。這種愛不用說,不用講,藏在每一天、每個抉擇裏,她支持梁思成的事業,全情投入,從頭到尾。

林徽因對梁思成,常常很維護,她懂得他的艱辛,知道他的不容易。1933年,冰心給創刊不久的《大公報·文藝副刊》投稿,連載《我們太太的客廳》,暗諷林徽因太太的客廳。據李健吾說,暗裏林徽因送了冰心一壇子山西老陳醋,而明裏,她則在《大公報》上發表了一篇《閑談關於古代建築的一點消息(附梁思成君通訊四則)》,表麵上看,這篇文章寫的是梁思成去山西考察遼代木構建築,實際上,是塑造了一個對事業充滿熱情、不辭辛勞、可愛又善良的梁思成形象。別人寫小說暗諷自己,不打緊,林徽因最感到不舒服的,可能是小說中對於太太丈夫形象的塑造——太太的丈夫完全成了一個用金錢取悅太太的無聊者。而且,文章中,林徽因還小秀了一下恩愛,梁思成幾次提到對她掛念,蜜意濃情。稿子登出來後,不知冰心看到沒有,但在她連載小說的最後,那位丈夫出現了,是個紳士,而且還“溫藹清臒”。

梁思成的著作裏,總是少不了林徽因的影子。在用英文寫就的《圖像中國建築史》的前言裏,梁思成說:

我要感謝我的妻子、同事和舊日的同窗林徽因……沒有她的合作與啟迪,無論本書的撰寫,還是我對中國建築的任何一項研究工作,都是不可能的。

這當真不是諛辭。《清式營造則例》的序裏也寫:

內子林徽因在本書上為我分擔的工作,除結論外,自開始至脫稿,以後數次的增修刪改,在照片之攝製及選擇,圖版之分配上,我實指不出彼此分工區域,最後更校讀增削。所以至少說她便是這書的一半著者才對。

據說,梁思成和林徽因一起工作時,通常是梁思成寫出初稿,拿給林看,林不滿意,在上麵勾勾畫畫,甚至改到看不清原稿,梁再拿回去抄寫。梁思成家學淵源,又受過正規的學術訓練,寫起文章來,不至於詞不達意,但跟林徽因比,他多了沉穩,少了靈動。林徽因的文藝氣質,讓她無論寫起什麼文章來,都飄逸又濃情,仿佛花香撲麵,是另一境界。梁思成自己也承認,他幾乎所有文章的“眼”,都是林徽因給點上去的。所謂“眼”,大抵就是,他畫龍,林徽因點睛,他造出泥人,林徽因朝它們吹一口氣——一口能讓泥人活過來的仙氣。梁思成的事業夥伴莫宗江也說:“梁先生寫得最好的文章,是在與林先生爭論中寫成的。林先生逝世後,梁先生的文章就平淡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