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東西失落在那離愁別緒之地,陳子虛隻好回到現實。
他問姚亦安:“住到西湖國賓館來集中精力做雷峰塔的報道,這不是報社布置的任務嗎?”
姚亦安拍拍他的肩膀,歎了口氣,說:“你還當真了你!”
陳子虛還是有些吃驚,他已經見識過許多真真假假的事情,但他還是對許多事情的真相始料未及。子虛記得,當初投奔姚亦安,想在杭州城裏混碗飯吃時,媒體剛剛開始炒作那座1924年就消亡2000年之後又準備重新豎起來的塔。姚亦安跟他在編輯部裏第一次談話,核心就是塔與男人與女人與美與消亡與重生。陳子虛以為,他和姚亦安的關係的格局,就是從這第一次交談起真正形成的。那就是姚亦安說,陳子虛聽;姚亦安傳授男女關係密訣,陳子虛半信半疑地學習。
姚亦安認為,地球上一切的塔,實際上都是男人和女人較量的標誌。塔,說是僧人們死後的葬處,實際上你完全可以翻譯成一個禁欲主義者的長眠之地。但他們死不瞑目啊,他們死後也要證實自己和別的男人一樣雄風依舊,不是不能也,實乃不為也。姚亦安瞪著小眼睛說:“拿什麼證明他們實際上是像股市當中的牛市那樣堅挺,而絕非像熊市那樣疲軟呢?塔也!直矗雲天的象征著男人根本的塔也!”
然後姚亦安話鋒一轉,從抽象進入具象:“難道雷峰塔不是這樣嗎?難道法海不是以男人的一種極其曲折陰險的手段來實現作為一個禁欲主義者對美女白素貞的縱欲嗎?難道當他的肉身躲人螃蟹殼時,他的靈魂不是化作七級浮屠,牢牢地占有了良家婦女白娘子了嗎?難道不正是因為這種男女之間永恒的性的戰爭,才使得雷峰塔不管倒下還是豎起都永遠留芳千古永垂不朽嗎!”
被澆灌得一頭霧水的陳子虛認為自己後來是嚴格遵照姚亦安這一關於雷峰塔的理念進行操作的,他交上去的稿子,題目分別有《雷峰塔——男人的廢墟》、《1924年9月——婦女翻身解放的日子》、《法海重振雄風,小青再作較量》、《欲望之塔》;有一篇稿子幹脆就借鑒了從杭州跑到台灣去的無名氏的早期成名作,擬為《塔裏的女人——白娘子》,又為了形成對稱美,附上副本一篇《塔外的女人——小青》。實踐的結果是屢敗屢戰,他所有的稿子都被頭兒打了回來,並當作笑料在報社內外廣泛傳揚。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實際上,關於雷峰塔的發掘工作從千禧之年就開始了:2000年1月5日籌備工作完成;2月14日開始進行第一次考古發掘;12月廢墟清理完畢;12月26日,子虛隱隱約約想起,這好像是一位偉人的生日,那一天,杭州市政府對雷峰塔工程進行奠基,然後雷峰塔和杭州人民一起進入了新世紀。
媒體上開始出現了一些關於雷峰塔的相關新聞鏈接,其中有一條引起了公眾的注意:雷達發現雷峰塔下神秘地宮!
華東勘測設計院的探測雷達探測證明,專家原先判定杭州雷峰塔地基下有地宮的推論是正確的。經探測,地宮的高度大約一米左右,地宮口被一塊重七百五十公斤的石頭所覆蓋。目前,開啟地宮的準備工作已一切就緒。
地宮在雷峰塔遺址的塔心室正中。考古人員已經在塔心室中央發掘出一個大坑,坑底有一塊巨石蓋板,宛如一位“守護神”。據考古隊介紹,光用拉索吊起這塊大石頭,揭開蓋板,就需要四十分鍾。
雷峰塔係北宋年間,吳越國王錢傲之妃黃氏為奉藏佛螺髻發(舍利的一種)及佛經而建。雖然塔身屢遭破壞,但雷峰塔的地宮在造塔之前就已經封平了,人為破壞的可能性基本沒有。
據專家分析,雷峰塔地宮中應該藏有佛螺髻發和佛經、絲織品、瓷器、金塗塔等供品。其中史書記載的佛螺髻發,已被在地宮遺址發掘中找到的相應碑刻證實。金塗塔是吳越國王錢俶模仿阿育王修建八萬四千座寶篋印經塔而鑄造的八萬四千座小塔,大多以鐵質塔為主,銀質塔極為罕見。而越窯秘色瓷則在中國陶瓷史上占有重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