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舟河上,聽聞隨風傳來的鄉村音籟,勾起了“我”對童年的追憶。在第一節詩中,前四行是單純的寫景,將一幅初秋閑適的鄉村景觀呈現在讀者眼前。後四行的視點則有所轉換,“我”出現了。同樣是水波音籟,卻變為“我”的所見所聞,進而是“我”之所感與童年的契合。鄉村的景色逐漸與“我”的情愫融會起來,望見碧空白雲穿行的自由飄逸,激起了“我”拋卻世俗的渴望。疲於世事,渴望回到無憂無慮的孩童時代是人們共通的情結。“我”在最後一節也直抒胸臆地表達了這種渴望。全詩整飭優美,有著徐氏詩歌慣有的風格。愜意鄉村景觀的描寫中,透露出疲憊和厭倦的情緒。
夜半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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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詩創作於1922年2月22日,最初刊載於1924年7月11日的《晨報文學旬刊》41號,1925年8月收入《誌摩的詩》。寫作這首詩的這一年,徐誌摩與原配張幼儀正式離婚,對林徽因的眷戀與追求有增無減。“鬆風”常見於古代詩詞書畫,具有高潔肅穆的氣質。在夜半鬆風這樣的背景下,詩人塑造了一個孤獨苦悶的夢魂形象,從中不難窺見詩人內心的鬱結與苦悶。
這是冬夜的山坡,
坡下一座冷落的僧廬,
廬內一個孤獨的夢魂:
在懺悔中祈禱,在絕望中沉淪——
為什麼這怒叫,這狂嘯,
鼉鼓與金鉦與虎與豹?
為什麼這幽訴,這私慕?
烈情的慘劇與人生的坎坷——
又一度潮水似的淹沒了,
這彷徨的夢魂與冷落的僧廬?
美文解讀
全詩的前三行頂針,由山坡到坡下,由僧廬到廬內,呈現出從遠景到近景再到特寫這樣層層推進的動態畫麵。夢虛幻魂縹緲,一個孤獨者渴求從宗教中得到解脫,卻還是陷於絕望的深淵。夢魂尋求解脫,卻無力掙脫,在絕望中焦灼得近乎癲狂。這夢魂的怒嘯是否是奮起抗爭的前奏?是理想的覆滅還是情感的淪陷,讓這夢魂在夜半幽訴?最終,人世的苦痛如同夢魂的心魔,將夢魂與周遭湮沒。無論是政治失意的諷喻或是情感失落的暗示,都是無法救贖的焦慮、哀痛與覆滅。
石虎胡同七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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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年,梁啟超為了紀念剛病逝的蔡鍔將軍,創辦了以蔡將軍的字“鬆坡”命名的圖書館。鬆坡圖書館的分館是外文部,就坐落在西單石虎胡同七號。1922年,徐誌摩與原配夫人張幼儀結束了在他看來沒有愛又沒有自由的婚姻,並從英倫歸國。1923年徐誌摩在鬆坡圖書館的外文部工作。在石虎胡同七號,徐誌摩發起了具有文化沙龍性質的聚會,並逐漸發展形成了著名的新月詩社。這首詩就是這一年所作。從這首詩中,我們不難體會徐誌摩對“新月”發祥地的美好情感,也能充分感受徐氏“詩化生活”的人生理想。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蕩漾著無限溫柔;
善笑的藤娘,袒酥懷任團團的柿掌綢繆,
百尺的槐翁,在微風中俯身將棠姑抱摟,
黃狗在籬邊,守候睡熟的珀兒,他的小友,
小雀兒新製求婚的豔曲,在媚唱無休──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蕩漾著無限溫柔。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淡描著依稀的夢景;
雨過的蒼茫與滿庭蔭綠,織成無聲幽瞑,
小蛙獨坐在殘蘭的胸前,聽隔院蚓鳴,
一片化不盡的雨雲,倦展在老槐樹頂,
掠簷前作圓形的舞旋,是蝙蝠,還是蜻蜓?——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淡描著依稀的夢景。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輕喟著一聲奈何;
奈何在暴風雨時,雨捶下搗爛鮮紅無數,
奈何在新秋時,未凋的青葉惆悵地辭樹,
奈何在深夜裏,月兒乘雲艇歸去,西牆已度,
遠巷薤露的樂音,一陣陣被冷風吹過──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輕喟著一聲奈何。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沉浸在快樂之中;
雨後的黃昏,滿院隻美蔭,清香與涼風,
大量的蹇翁,巨樽在手,蹇足直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