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蘭芷正色道:“公公不必多慮,我做事即便不是萬無一失,也不會有大紕漏,最起碼能保全自身。退一步說,即使真有事,我也不想連累公公,有些事,不是我不願跟您說,也不是不信您,而是聽了對您沒什麼好處,您別多心。”
寧公公擺擺手:“我知道,隻是看你那麼費心勞神,忍不住想幫你,我不想做沒用的人。”
“誰敢說公公沒用,我第一個就不答應!我進宮這兩年多,若不是有公公在一旁提點照應,哪裏能這般輕鬆?公公還幫我探聽各處的消息,我能在這深宮中能做到耳聰目明,全是公公的功勞,公公切莫妄自菲薄。”
寧公公心裏舒服了,他這人就是這樣,不怕事情多,就怕沒事做,能夠證明自己的價值,才會有成就感。寧公公早打算好要緊跟蘇蘭芷,不單是為求出宮後有個好去處,也有對蘇蘭芷的讚賞和敬服,覺得跟著蘇蘭芷能充分發揮他的才能,使得他心甘情願為蘇蘭芷賣命。
用人之道,就在於要給他最想要的,蘇蘭芷對這一點頗有心得,所以,她想用的幾個人都能被她所用,且忠心有保障,不會輕易被人收買。
送走思慮過重的寧公公,蘇蘭芷接著坐下做繡活,隻是天實在是太冷,屋子裏雖燒著炭盆,靜坐久了也渾身發冷,手指也有些不聽使喚,使得她不得不隔一小會兒就把手湊近炭盆烤烤,高小翠進來時,她正把手放嘴邊嗬氣,見狀笑道:“姑姑真是好耐性,這幅繡品兩年前就見您在繡,到現在也沒繡成,換了旁人,早不知丟哪兒去了,偏姑姑有這個耐心。”
今年夏天時,月盈到年齡出宮,蘇蘭芷就把高小翠安排過去接她的班,別人都好,隻李梅英有些不滿,發了兩天牢騷,見沒人理她,自己也覺無趣,也就罷了,就是看見高小翠時沒有好臉色,高小翠也不理會,隻在心裏感念蘇蘭芷,往她屋裏跑的勤了些。
蘇蘭芷把繡活放一邊,笑著問高小翠:“你怎麼這會子來了?快坐下喝口熱茶。”
高小翠說:“今兒輪到我休息,在屋裏也沒事做,過來看看您。柳葉姐姐本來要我和一起的,出門前被月琴姐姐拉住了,說是有事找她,兩個人神神秘秘的,也不知有什麼事。”
“你想說什麼?”蘇蘭芷問。高小翠不會無故背後說人長短,難道她發現了什麼?
高小翠猶豫一下,從窗戶裏往外看,一個人影也看不見,才低聲說:“我隱約聽見月琴姐姐提到柳葉姐姐的妹妹,她妹妹今年入宮,分到承乾宮去了,這小半年都沒聽說有什麼事,柳葉姐姐也隻見過她兩回,怎麼月琴姐姐忽然提起她來?我不知道裏麵有什麼緣故,隻擔心會對姑姑有影響,所以過來告訴您一聲。”
蘇蘭芷笑笑:“多謝你費心想著我,柳葉和月琴怎麼樣,跟我也沒什麼關係,我雖是管事姑姑,也管不著誰跟誰私交好壞呀,也許她們兩個談得來呢。莫管別人,咱們自在樂嗬就好。”
高小翠會意,端起溫熱的茶水抿了口,又笑道:“姑姑說的是,別人如何與咱們什麼相幹?”
蘇蘭芷抿嘴一笑,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話不用說透,對方就能領會,省了多少口舌。至於柳葉,她這二年一直表現的對自己忠心耿耿,自己本有心用她,這次就當是對她最後的考驗吧,到底是不是可信,端的看她怎麼選了。
“姑姑還記得喜寶嗎?就是當年咱們一個屋的,分到坤寧宮去了,她前些天犯錯,被皇後娘娘罰跪,又趕到浣衣局去,她當天就病了,嘴裏直說自己冤枉,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前兩年她在坤寧宮裏頗有幾分體麵,如今乍然落魄,浣衣局的人沒少落井下石,說風涼話的人不少,幾個管事姑姑更是天天罵她,硬是把她從床上拉起來幹活,這麼冷的天,每天都要把手泡進冷水裏洗一天衣裳,日子很不好過呢。”高小翠提起來不禁有些感慨。當初一個屋的人裏麵,隻有喜寶家世最好,分的差事也最體麵,聽說她很是風光一陣,如今卻這般淒慘,反觀她們這幾個沒根沒基的,雖沒經過大富貴,勝在日子過的平靜安詳,不會有什麼大起大落,高小翠沒什麼野心,能熬到年齡,平安出宮就是她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