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你為什麼不說一句話就走了。”
紫羽道:“你要我說什麼。”
破邪笑道:“我要和別人成親了,你也不在乎嗎?”
紫羽鼻子一酸,哽咽道:“這不是你的心願嗎?”
破邪笑道:“你哭了?”
紫羽道:“誰說我哭了?”她雖然不承認,但淚水已經奪眶而出。
破邪道:“我還以為你很堅強呢!”
紫羽用力抹掉臉上的淚水,挺起胸膛,“我本來就很堅強,說什麼我也是迦樓羅族的公主。”
破邪啞然失笑,明明就是很軟弱。他拉起紫羽的手道:“我們走吧!”
紫羽問:“去哪裏?”
破邪想了想:“我們回劍廬吧!我挺喜歡那個地方的。”
“回劍廬?!”紫羽奇道:“那你和瓔珞的婚事呢?”
破邪道:“那個摩合羅我給了流火。”
紫羽又驚又喜:“你把摩合羅給了流火?”
破邪道:“是啊!因為我覺得他比我更需要。”
紫羽道:“可是你舍得把那麼珍貴的東西給人?”
破邪笑道:“是有點舍不得,那不如我去要回來。”
紫羽連忙拉住他道:“給了人家的東西又怎麼可以反悔。”
破邪笑道:“可是你說那東西很珍貴。”
紫羽噘起嘴:“有什麼珍貴的,到了七夕就有許多人賣。”
破邪道:“那趁著我還沒有反悔以前,快點回劍廬吧!免得我又想問流火要回來,他不給的話,難免要大打出手。”
紫羽嗔道:“你真是的,都說了給別人的東西就不可以反悔的嘛!”
破邪笑道:“現在你放心了吧!”
紫羽臉一紅,垂下頭,低聲道:“誰說我不放心了。”
破邪道:“剛才還有人哭呢!”
紫羽悄悄擰了他一把,“誰哭了!”她忽然想到無雙,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破邪道:“又歎什麼氣?”
紫羽道:“我在想無雙,她該怎麼辦呢?”
破邪也歎了口氣,摩合羅是給了流火,他把麻煩也一起給了流火。該怎麼選擇,隻有看流火自己了。
第二節
無雙看見倏然來去的飛鳥在夕陽中的身影。那黑色的剪影或東或西,飄忽不定,如同女子散亂的心緒。她想,她離宮之後的意外生活,應該就此結束了吧!?
她看見瓊蓮收起海邊晾曬的漁網,那迦族蒼白透明的皮膚由於近來接受了許多日曬的原因,而變得紅彤彤的。她健康樸實如同任何一個漁村少婦。
瓊蓮注意到無雙凝視,微笑道:“你覺得很奇怪嗎?”
無雙點了點頭:“你真的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瓊蓮微笑道:“聽說你本來是位公主,從小便錦衣玉食,一定過不慣這樣清苦的日子。”
無雙道:“你也不一定要過這樣的生活。”
瓊蓮道:“是的,相公係出名門,想要在朝中謀個一官半職也不是難事,但我們兩個都想就在這裏共度一生。”
“為什麼?”
“世間的一切榮辱,我們都覺得並不重要,隻要我們兩人能夠在一起,再清苦的日子,我們也願意過。”
無雙準備到她纖細的雙手上充滿了被堅韌的漁網劃破的痕跡,她輕歎道:“各人有各人的福分,真的勉強不來。”
瓊蓮道:“你呢?你要放棄流火少爺了嗎?”
無雙微笑道:“瓔珞已經回來了,他們兩人本來就是一對。”
瓊蓮卻搖了搖頭,“雖然瓔珞是宗主,他們也是一百年前就相識的。但在這件事情上,我卻覺得不存在什麼先來後到,若是你也喜歡流火少爺,為何不去爭取?”
無雙默然,過了半晌,她才仰天長籲一聲,“你也知道我自小便錦衣玉食,我如何過得慣這種漂泊江湖的生活,我也該回到長安去探視父親了。”
瓊蓮憐憫地看著她:“他們馬上就要成親了,你不等觀了禮再走嗎?”
無雙苦笑道:“我還沒有那麼大方。”她忽然想到影雪,她居然可以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與別的女人成親,那時她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當此之時,她終於有些明白影雪的怨恨,連她的心裏似乎也開始生出一絲不為人知的怨恨。
她大驚,為什麼會有怨恨的感覺,是因為影雪的恨意仍然潛伏在靈魂的最深處嗎?
她知道她不能看著流火與瓔珞成親,恨意一旦被喚醒,就會如同野火燎原一樣,無法控製。
她道:“我要走了。如果有人問起我,你就告訴他們,我回長安去了。”
瓊蓮道:“你不親自和他們告別嗎?”
無雙微笑著擺了擺手,“反正是要走的,何必再多此一舉。”
她獨自向著落日的方向行去,走了幾步,似察覺到了什麼,但她隻是略微停了一下,終於沒有回頭。
不遠之處,一塊大石的後麵,流火正在默默地注視著她離去。這一次,他再也不會追隨她的身影了。
無雙迎著落日而行,她想她不會哭泣的,然而視線卻越來越模糊。她用力睜大雙眼,不讓眼淚流出眼眶。高高低低凹凸不平的鄉間道路,使她的腳步有些蹣跚,模糊的雙眼使走路變成了一件吃力的事情。
她忽然聽見馬兒的長嘶聲,一匹棗紅色的馬忽然跑到她的麵前。
她用衣袖抹了抹眼睛,居然是那匹汗血寶馬,它仍然等待著她嗎?
馬兒低下頭,親昵地摩擦著她,嘴裏的熱氣直直地噴到她的臉上。她抱住馬頸,低聲道:“到了現在,隻有你還陪著我嗎?”
那馬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一樣,向著落日的方向長嘶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