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1)(3 / 3)

無雙抬起頭,迎向落日,“我們回長安吧!”她翻身上了馬,那馬似乎很長時間沒有盡情地奔馳過了,立刻如離弦之箭般向著西北方奔去。

無雙感覺到歸心似箭的悲傷及去意徊徨的無奈,兩種情緒交織,她想她是否又要落淚了?可是她到底沒有。其實人生不過是一場戲,每個人都依著命運的安排在其中哭哭笑笑,或喜或悲。演得人如此投入,依著劇情沉淪。看的人也同樣投入,時而鼓掌,時而落淚。但戲總有演完的一天,曲終人散之時,看客紛紛離去,台上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孤獨地麵對曾經人聲鼎沸,如今卻門可羅鵲的看台。

瓔珞悄然走到流火的身後,落日用盡餘力,死心不息,卻無能為力。“你真的讓她走了嗎?”

“她也該回長安了。”

“你忍心不再見她?”

“見不見無關緊要。”隻要知道她還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存活著,就算是相隔天涯,也仍然會互相掛念,那麼見與不見又有什麼區別?

“你和以前不同了,若是以前的你,想要得到的東西,絕不會這樣輕易就放手。”

流火轉過頭,認真地看著瓔珞,“雖然已經一百年的時間過去了,可是我還是沒有改變。”

瓔珞笑笑,“有時人改變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流火皺眉道:“你在懷疑我嗎?”

瓔珞笑笑,她拉起流火的手道:“我們回去吧!他們正在準備婚禮要用的東西呢!”

流火跟著瓔珞向茅屋走去,心裏卻感覺到如此地不真實。似乎隻有一直拒絕才應該是瓔珞,想不到再次相見時,她會變得如此熱情。

茅屋之中,張羽與謝靈運正在商量要在紅紙上寫上一些祝福的話。張羽特意去附近的鎮上買了許多紅紙,這裏是偏遠的鄉村,除了紅紙外,也再沒有別的東西了。

張羽雖然做了漁夫,但家中仍有筆墨紙硯,他正想拿硯台磨墨,謝靈運卻道,“我身上帶著硯台。”

張羽笑道:“想不到謝兄隨身攜帶硯台,真是風雅之士。”

謝靈運道:“這硯台是家祖謝公所傳,他曾隨書聖王公羲之學習書法,硯台是王公贈送的禮品。我因為懷念先祖,一直隨身攜帶。”

他從衣袖裏拿出一方硯台,也不知他平時都是怎麼將硯台放入衣袖中的。那硯台也無甚出奇之處,黑黝黝地不知是用何質地所做,隻在硯台之上雕刻著一隻極精致的龍。

嘲風本來一直在旁邊滿懷愛慕地看著謝靈運,此時一見到那硯台,忽然一下子跳了起來,一把將硯台搶了過去。

謝靈運呆了呆,薄怒道:“你幹什麼?”

嘲風兩眼緊盯著硯台,自言自語道:“這不是負屭嗎?怪不得我那麼喜歡你,原來負屭在你身上。”

謝靈運道:“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快點把硯台還給我。”

嘲風卻緊緊地抓著硯台不願放手,“這硯台送給我吧!我實在太喜歡它了,一見它就不能再與它分開。”

謝靈運怔了怔,若是普通的硯台,他身為世家子弟,當然不會在乎,但這隻硯台卻是謝安的遺物。他皺眉道:“這個硯台是家傳之物,不可輕易送人。”

嘲風眼睛轉了轉,道:“若是你不願將硯台給我,我隻得一直跟著你。無論你走到何處,我都會跟到何處。你真的願意讓我這樣跟著嗎?”

謝靈運打了個冷戰,想到嘲風看著他時那種含情脈脈的眼神,忍不住又是惡心又是好笑。但他又實在不願將硯台送給嘲風,心中猶豫不決。

嘲風知道光是這樣還不足以使謝靈運將硯台送給他,他似乎也比以前聰明多了,忽然一把抓住謝靈運的手道:“其實我也很想跟著你,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你。這硯台還是還給你吧!這樣我就有足夠地理由跟你在一起了。”

謝靈運怪叫了一聲,連忙甩開他的手,倒退了兩步道:“你這人怎麼這樣?”他不甘心地看著嘲風手中的硯台,忽然想到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又有哪一樣是可以永遠擁有的呢?無論生命或者愛情,該結束的時候便輕易地結束了。

他想到自己將會被腰斬的命運,雖然他不是一個占卜師,而那情景也是在夢中見到的,但他卻奇異地相信那就是他未來的預言。他又想到魂飛魄散的蝶衣,那讓他無法釋懷的愁緒,便忽然覺得意興闌珊。他揮了揮手:“送你吧!”

嘲風喜極,囚牛、狻猊、負屭,還有瓔珞,雖然不知道她有什麼,但一看見她,就從心底裏喜歡她,她身上也一定有一樣的吧!

不知為何,想到瓔珞,他便下意識地想到無雙,於是他懵懂無知的心裏,便忽然生出一絲離情別緒。雖然他不諳世事,但也猜無雙一定已經走了。

這種情緒是前所未有的,因而在產生之時,使他頗為驚異,他思索了很久,才逐漸明白,也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離愁吧!

那個奇異的女子,無論做什麼都是他所不能理解的。其實他也不能理解他的生命,全無因由地出現在這個世上,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屋外傳來野獸狂亂的鳴叫聲,周圍的空氣忽然變得寒冷起來。

屋內眾人側耳傾聽,瓊蓮露出一絲驚異的神色,“是狼的叫聲?這裏從來沒有聽到過狼叫。”

流火驀然起身,向著屋外走去。雖然沒有看見外麵的情況,但這狼的叫聲是如此熟悉,應該是來自他的故鄉。雪狼一族很少離開故地,為何會忽然到南方來?

幾隻銀白的狼在屋外兜著圈子,一見流火走出來,便一起仰天長嚎起來。

一個白衣人快疾如風般地飛掠到流火麵前,那人臉上帶著一縷愁容,一雙淡黃色的眼睛中隱隱透著寒光。

如風!他從不輕易離開雪狼故地,總是一心一意地守護在母親的身邊,為何他會忽然出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