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道:“就是因為這層關係,太後反而不便向皇上提起以河間公為皇儲之事對嗎?”
苻訓英連連點頭:“妹妹果然冰雪聰明,太後雖然有意以河間公為儲,但礙於前事,卻怎麼也不方便說出口。我和太後思量再三,覺得隻有求妹妹給我們想個法子,怎麼才能讓皇上心甘情願地立河間公為皇太叔。”
無雙道:“這是燕國之事,我身為秦國的公主,本來是不方便過問的。而且就算我想勸說皇上,皇上也一定不會聽我的。”
苻訓英道:“我知道妹妹的身份也不方便說話,但妹妹如此聰明,一定能想出一個好辦法來。若是可以消除燕國的危機,姐姐我來世一定會結草銜環,報答妹妹。”
無雙笑道:“姐姐也不用說得那麼嚴重,其實這件事情也並不難辦。我聽說皇上自登基後就性情大變,當時太後在場,不便詳談,不知姐姐可不可以告訴我,皇上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
苻訓英歎了口氣:“皇上年少之時就精明能幹,先帝在世時也曾經屢次褒獎皇上,慕容家的人都以為皇上是中興慕容一門的希望。但想不到蘭夫人死去,皇上變得暴戾無比,經常因為一些小事就殺死臣子。又不知聽了哪些方士的話,每日服食五石散,整天恍恍惚惚。偏又極是多疑,連慕容奇都以謀逆的罪名殺死了。現在無論是王公貴族或者是文武大臣,人人自危,不敢有一點點差錯,唯恐連死了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原因。”
“我聽說燕國來了一位國師,這位國師大人可幹涉朝政?”
苻訓英道:“他倒是不幹涉朝政,但皇上卻對他禮敬有加,若是他願意說一句話,皇上必然會聽從的。隻是國師大人很是神秘,平日裏很少有人能見到他。”
無雙道:“也許我可以說服這位國師。另外,你們也需做一件事情。”
苻訓英道:“什麼事情?”
無雙道:“就是讓太後進言,請皇上立平原公為皇太弟。”
苻訓英呆了呆:“立平原公為皇太弟?”
無雙道:“不錯,不僅如此,你們還需得聯合朝中大臣,請他們一起上書,請求皇上立平原公為皇太弟。”
苻訓英皺眉道:“為何如此?”
無雙道:“我相信你們一旦提出來,平原公一係的大臣必然也會跟著提出來,到時候整個朝野上下,就都是請立平原公為皇太弟之聲。如果你是皇上,你聽見周圍所有的人都要提議立平原公為皇太弟,你會怎麼想?”
苻訓英喜道:“不錯,皇上青春正盛,身體也健朗,這個時候有人提出立皇太弟,他心裏一定會生出猜忌。而且越多的人擁立平原公為皇太弟,他就會益發猜忌,認為平原公私下結交朋黨。以皇上現在的個性,隻怕單憑這一點就可以定平原公的罪了。”
無雙道:“平原公到底是皇上的弟弟,如果單憑這一點,還不足以除去平原公。但至少,為了平衡平原公的勢力,皇上大概會想到河間公。”
苻訓英連連點頭:“如果這個時候國師能夠再進言,請求皇上立河間公為皇太叔,皇上為了挾製平原公,就一定會答應。”
無雙道:“但我還需得見一見國師。”
苻訓英道:“雖然我們見不得國師,但太後一定能見到國師,隻要太後願意安排,公主就一定可以見到他。”
第十二節
無雙在次日的傍晚時分跟著苻訓英進了皇宮。她不知為何國師也住在皇宮之中,照道理說,國師應該有他自己的宅第。但苻訓英說,自從國師來了以後,就一直住在皇宮最深處。
緣空遠遠地跟在她們的車馬之後,苻訓英亦如同蘭秀一樣,好奇地從馬車中向後張望著,“這個老和尚到底是什麼人?”
無雙看見街上的碧桃花都開了,許多孩子換上了輕巧的春裝。春天到了,人們因為天氣的和暖,臉上的笑容也變得多了起來。
有一瞬間,無雙忽然產生奇異的預感,這將會是她一生中最後一個春天。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並不真覺得恐懼,卻充滿了無奈,難道生命要結束了嗎?
她並不確知她是否真的能夠預知吉凶,但在這個平平無奇的春日的傍晚,她卻敏銳地預知了自己的命運。若是生命真的要走到盡頭,那未盡之事,總是要有個了斷吧!
國師的居處亦開滿了碧桃花,在零落的花瓣間,她看見身著藍色長衫的尋香。空氣之中充滿著曼陀羅花的香氣,有些是來自尋香的身上,有些是來自無雙的身上。
兩人乍一見麵,似是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不由相視一笑。“你身上的香氣越發濃了,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我知道,毒發之日越來越近了。”
“你不怕嗎?”
“當然怕。”
“那你為何不求我救你?”
“若是你願意救我,我不求你也會救,若是你不願意救我,我求也無用。”
尋香沉默不語,一陣風吹過,樹上的碧桃花瓣便落了下來。他淡藍的衣袂於飄搖的落英間,如同是神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