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宋末元初。
民間武林,“贖買”之風盛行,不少鏢局以及門派開始受重金委托參於這一些行動。偷盜,強取,暗殺,劫掠。一時間,武林風氣日下,道德淪陷。
楊左,男,一十九歲,門派不詳,其中之一。
一
正午的陽光,照在於家林。
楊左緩緩在於員外家裏掃視了一周。院子裏再沒有一個能活動的人,兩個家丁斜斜地躺在院子中間的井口上,眼睛死死盯著他。但他們的身體已經不能動彈。
楊左笑了笑,此行,他是沒準備殺人的。
但他沒想到會遇到抵抗,也沒有想到,於員外的武功如此之高。
在師傅所有的弟子裏麵,他來得最晚,但師傅說他天賦異秉,所以除了師傅點穴的基本氣門之外,又給他加了一項,每天在黑色且滾燙的中藥粘膠裏麵抽插左手無名指。起初一兩年看不出什麼分明,但三四年之後,他的這個指甲開始變成紫色,紫色由淺至深,然後師傅又教他運氣的法門,又過兩三年,他的指甲揮過,繩索可以斷,及至數月之手,小樹也可以斷掉了,而指甲上沒有一點傷痕。
每一個弟子,師傅都會給一些獨到的法門,但關於這些法門的來曆,卻一字不提。
剛剛,於員外的最後一擊,楊左輕輕用指甲掃過了他的胳膊和臉。
他緩緩在院子裏的石桌上坐下來,衣服上已沾上了血,他憎惡地撣了下。從隨身的布袋裏拿出一片枯葉,點燃了,放在鼻子下麵聞。
這是暹羅葉,是師傅從海岸的強盜那裏搜來的。
一縷焦糊味道中的半點清香,從鼻子那裏深入,繼續往心裏漫延,楊左此時才覺得,心裏像有團冰在慢慢化開。
“你在幹什麼?”一個細細的聲音。
楊左回過頭,是一個小女童,白膚黑衣,有七八歲的模樣,一身白色綢衣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楊左笑了,揚了揚手裏的暹羅葉,說了句:“我在吃飯。”
他的手還沒有落下,就感覺到女童的左手一抬,有銀色的光從她袖口那裏射出,速度很快。
楊左向左一閃上身,伸出右手,夾住了那片銀色,但手指一陣劇痛。同時他伸出左手,點在了她的身上,手指到處,女童軟軟地躺在地上,眼神裏露出怨毒的神色:“你中了我配的**。”
女童緩緩地說。
楊左笑了笑,看了看右手,夾住的是一枚銀針,但此銀針和於員外的渾圓針不同,此針四麵有刃,所以在極快的速度之下,兩根手指夾住,肯定會劃傷肌膚。
但重要的不是傷,而是毒。
楊左看到,食指中指劃破的邊緣已經慢慢變得青黑,並且這青黑,像雲一樣往其它地方洇去。
他不禁一驚,低頭看那女童,依舊用一雙秀美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楊左蹲下身,用同樣的眼神盯住她,同時撩起女童的頭發,左手輕輕一揮,在他紫色的指甲邊緣,女童的一縷頭發悄無聲息地斷開。楊左盡量強迫自己用凶惡的語氣對她說:“解藥在哪裏?拿過來!”
女童笑得有些異樣,一言不發。
楊左拿出隨身帶的小刀,在女童的臉上比劃:“你如果不說我就劃下去,你這一輩子都別想做漂亮的女人。”
女童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門外有個宏亮的聲音傳來:“別欺負小孩。”楊左抬頭看,是師傅。
就在此時,女童忽地從地上坐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笑嘻嘻地跑到師傅身邊,同時對他做了個鬼臉。
師傅慈愛地拍了拍她的頭。但抬起頭時,臉上的慈愛蕩然無存,他環顧周圍,問楊左:“東西拿到了嗎?”
楊左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雙手遞給了師傅。
布包裏,是他剛剛包好的一枚戒指,從於員外手上取下來的。
師傅拿到手中,淡淡說了句:“再有一枚,就可以完差了。”
然後轉過頭,推過身邊的女孩,對楊左說:“這是慧中,跟你一樣是個孤兒,我準備收下她。“
楊左笑了笑,師傅的每一個徒弟都是以方位命名,前後左右上下東西南北,眼前又收了唯一一個女徒弟,就隻差“中”了。師傅無門無派,而且對自己武學來源也諱莫如深,所有的弟子都不問,也不敢問,他們隻知道執行師傅交待的任務。
門內突然有狂吼聲,於員外從屋裏衝出來,身上滿是鮮血,指著楊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然後慢慢倒地。
師傅皺了下眉,對楊左說:“不是讓你隻點穴嗎?”
二
客店內,師傅把收集的戒指放在桌上,一共六枚,再有一枚,就可以交那兩個神秘人的差了。
那次交易,楊左是看到了的,那兩個人不知從哪裏來,但衣飾華美,看得出是富庶人家。兩人見麵就扔了兩錠黃金為定金,然後給了師傅一張紙,上麵寫了七個名字,要他找到這七個人,把每個人手上戴的戒指拿來,之後再付黃金五十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