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孤
關了門,奕坐在我身邊,給我後背墊了個枕頭,讓我靠得更舒服些,在他的手托住我的後背的時候,那大手中的溫熱烙在了我汗濕的背上,他的身體靠我太近,以至於他的氣息吞吐,我的臉都能很好的感知,我的心在胸腔亂竄,我猶如不解世事的少女,不知所措起來,原本燒灼的臉愈加發燙,細密的汗珠從額角,鼻尖滲出來,彙聚成滴掛下來。望著他在我眼前上下滾動的喉結,他對著我凝視了半晌,我半分都不敢移動。
“寧兒,怎麼了?很難受?”他擔心的問,不斷的用濕手巾給我把臉上的汗抹掉,“要不要請大夫?”
“不用了!不妨事的!”我回答,看他坐了下來我鬆了一口氣。
“寧兒,皇上已經答應了派八名禦廚給你。”
“哦!?”我驚訝。
他小聲對我說:“我迷戀你,在皇室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了,到杭州醉心於你,為你做些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啊!隻要我不交結地方官,不威脅他的皇權,到底是親兄弟,我開口的這些小事他哪裏會不答應?”
也是,皇帝應該是巴不得奕成天圍著我這個女人轉,沒有雄才大略才好,這些小恩小惠的何必吝嗇?
“皇上最近龍體欠安啊!”他喟然而歎,“這心思就更多疑了,上個月賜了三尺白綾給三皇兄。”
“為什麼?”
“能為什麼啊,三皇兄為西宮貴妃所出,出身原也不低,他素日裏又喜歡交結官員,為了一點小事情,就聯名上書,皇上看在眼裏自然是不快的,要是皇上身體好著,他還能容得,偏兒個又不佳,自然覺得體力不支,朝局難以掌控,這次為了邊疆守將調派三皇兄又羅嗦了一堆,讓皇上恨心更甚。皇子皇孫在天子腳跟前總有錯處,安個罪過,找個理由還不便當?其實皇上殺三哥,還不是做給我和九哥看的?”聽了他的敘述,我真替他擔憂。
這曆朝曆代就這宮裏冤魂最多,三皇子我是知道的,因為先皇頭上兩個兒子早夭,所以實際上他是長子,隻長了先如今的皇上一歲,這也就注定了兩個人為了這皇位糾纏不休了。其實對皇位有非分之想的就三皇子一個?我看未必,奕肯定也曾經有過問鼎的念頭,隻可惜時不與他,勢不與他罷了。你看他言語裏頗有責怪皇上之意,要是沒有物傷其類之感,怎麼會傷情?縱然是知道這些事情是清官難斷的,可從我心裏還是幫著奕,所以我不是那種可以大義滅親的人,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都不維護,我維護何人來?所以我也細細的想著。。。。。。
“做給你看,恐怕給九王爺就不是看了吧?”我說,他傾聽著:“九王爺去了湖南卻不知收斂,在那裏大造王府,銀安殿的氣派直比金鑾殿了,這些杭州都有耳聞了。是謠傳也好是真實也罷,既然連我這個婦孺都知道了,那就說白了有人就想用這件事情來做文章。和金鑾殿媲美是不是造反的證據啊?”
“你說我皇兄有意要殺九哥嗎?”奕對我看著,從遲疑的眼神中,我知道他壓根就沒有敢去想這個假設。
“你不是說皇上龍體欠安嗎?要是再嚴重一點就是。。。。。。當然要殺了這些最有權勢最可能篡位的王爺!但是他到底要殺幹淨,然後身後用顧命大臣,還是留一兩個王爺監國就很難講了。”
“。。。。。。”
與我頭痛欲裂不相襯的是我異常清晰的思路,對於朝局的分析,幾乎都得到了他讚同的眼神,從我綿軟無力的聲音的裏敘述的是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他到最後連細節也一並和我一一計較,我對於這些有如此高的天分,實在是自己都未曾料及,其實我親眼看祖父和父親在權力之間遊走,對於這些早就積澱在心裏,從來都未嚐用過罷了,今日卻隻是小試牛刀而已,怎不遊刃有餘?
吃過晚飯,我的體力漸漸不支,昏昏沉沉在他麵前睡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通體舒泰,燒已經退了下去,兩眼清明再也合不上了,在些許微光下,看著羅帳頂上發呆,想著白天的事情我癡癡而笑,蜜意由心田裏漾開去,轉念而來,自己的夫婿亡故未久,我居然如此,一股羞恥與嫌惡也湧了起來,深夜的思緒激烈而紛亂,終究我以夜間做夢都被允許,我緣何不能放任自己?故而盡情的去回憶與他甜蜜的往事和傷感的憾事。
白天當真就能管束自己,我看也未必了,經過這次一病,我和奕的關係拉近了很多,婆婆不在家,讓我越發沒了顧忌,平日裏常常聚在一起。
天下間巧事就是多,也不在乎多出這麼一樁,我回到家裏,看見的是我婆婆,這本不是什麼新鮮事情,她前兩天就來信說要回來,還有一位就讓我覺得奇怪了,那是我母親。母親坐在客堂間裏冷冷地看著我進門,婆婆反而臉上帶笑的說:“寧兒,我也是剛到家。親家母可來了好一會兒了,先吃晚飯,晚上你們母女好好絮絮。”說著就張羅著要開飯。
“以寧,隨我過來!我有話要問你!”我母親板著臉對我說,真兒和峰兒要過來纏我,被我婆婆拉開了,叫小春紅帶他她們出去。
“不孝女!跪下!”剛進門我娘就關了門叫我跪下,我當真是莫名其妙,卻隻得依言跪了下來。
“我李家詩書傳家,禮教甚嚴,怎麼就出了你這麼。。。。。。怎麼一個孽女?”很顯然怎麼兩個字後麵本來要跟更不堪的詞句,我禮教甚嚴的母親講不出口。
“你。。。。你。。。。當真要氣死為娘我!”我母親氣極了說。
“孩兒不知做錯了何等樣的事情,讓母親生氣。”我真的不知道。
我是當真不知道,而在我母親眼裏是執迷不悟:“你真要我把那些齷齪事情,細數給你聽?”
“母親請賜教!”我到要聽聽我如何齷齪了。
“楚王為你請下宮廷禦廚可有此事?”
“有。”這是兩個月前的事情。
“富商劉醇,借你巨資開商鋪可有此事?”
“有。”這事情過去半年多了。
“交結江湖幫派可有此事?”
“有。”丐幫和林大哥都是江湖人啊。
“那就沒有人冤枉你了!”轉瞬母親手上已經多了個拂塵,劈後蓋臉的打上了我的身,一時間我還不知道疼痛,她嘴裏大罵:“我相府的臉都給你丟盡了,我怎麼生出你怎麼個孽障。”邊說邊眼淚流了出來,打著我的身上,恐怕也痛在她心底,可我這挨打也太莫名其妙了,“母親,孩兒哪裏錯了,你到是說啊!”我跪在地上抱住母親的腿問。
這時門被推開了,我母親沒有把門閂了,我婆婆一看見我正在被我母親打,衝了過去就把我母親手裏的拂塵奪下,“親家母,你幹什麼打寧兒!”
盛怒中的母親發起了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大火:“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不要臉的東西?我李家的臉都給你丟盡了!啊!你可真風流啊,楚王勾搭了還不夠,還要和富商相攜共遊西湖,還和江湖人來來往往,你可真是豔名遠播啊!你那幾個姨娘問我,柳愛愛都沒有你那麼厲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