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大人他隻是一個普通人,在此之前我調查過他。”
孫怡雲眉頭不悅的皺下,“你做了你不該做的事。”
“我得為您的安全著想。”
“玉璕隻是學院一個普通的學生,他永遠不會是最差,但也不可能是最好,他就如同沙盤裏的一粒沙子一樣。他至今未過初識,但是一直都勤懇努力,他的老師也不好說什麼;而他的性子一直都很溫和,簡單點說,因為弱小而形成的無能。”
“所以?”
“他也許未意識到,但是他已經被那些人盯上了,而他隻是一隻弱犬。”黑衣仆人臉上有些惋惜,他微微搖頭。
“弱犬嗎?”孫怡雲拾起茶杯,他盯著茶微微出神,然後微微笑著。
玉璕熟練的在那個中年男人對麵盤腿坐下,林時雨貼著玉璕的後背坐下,雙手依偎在他的背後,淡黑色的瞳孔一直盯著他麵前的棋盤,卻未曾發現對麵那個男人一直在觀察著自己,直到玉璕咳嗽了一聲。
“抱歉,有些入迷了,真是難得,居然還能找到當初年輕時候的感覺。”孫怡雲臉色有些紅潤,額頭上的細紋鬆開。
玉璕沒有回答,他隻是把散亂的棋子一一擺放好,甚至連“炮”這顆子的方向都必須嚴格規律的對準對麵,他就這麼細心的做著這一切,正如那個仆人所說的,他是一個努力而且很認真的學生,雖然從未有過任何成績。
林時雨偷偷的看著玉璕臉上的表情,她知道他一直都是一個認真的人,但隻是認真,那不是一種情緒,那隻是他的本性。而在此時此刻他仿若即將獲得一種新生,花骨朵的綻放。他全神貫注於棋盤,甚至連後麵那個女孩在他肩膀上寫字都未曾發現,他真真正正的把感情投入到了棋子中,他即是“王”。
“你先。”
“不,這樣我就會少走一步。”他就這麼直接的拒絕,卻沒有絲毫的氣勢。
孫怡雲的手擱置在棋盤的一角,敲了幾下,對方就這麼安靜的等待著,最終他還是把手指放在了“炮”上,炮二平六。
玉璕的手指飛躍而出,手指繁華,蝴蝶從他的指間翩舞飛出,下子的速度恍如流沙。在那一瞬間,孫怡雲清楚的感受到那些棋子從棋盤之中活了過來,這是一場真正的戰爭。
車9進1
馬二進三
車9平4
……
……
炮七進一
孫怡雲的意識開始模糊,他知道汗水已經浸透了發絲,而且慢慢模糊了視線,他已經看不見棋盤,那裏變成了黑白的世界,這對於他那說是最為糟糕的一次,雖然他覺得自己已經壓製住了對方,但是卻沒有任何勝利的征兆,對方緊緊的咬合著自己,每一步棋都至少被封住了散步,這種感覺,完全就是他們在按照既定的棋譜在走。
“好可怕!”仿佛墜入了水裏,光也透不進去,他沒有看玉璕的表情,因為連棋盤都已經消失。唯一可見的是那隻淡白色,纖細的手指還在紅色的棋子之上,紅與白充斥在黑色的世界,他似乎看見紅色的鮮血從白色的泥漿裏翻滾而出。孫怡雲的手指沉重的如同被鐵球拉著,那裏潮水已經把他淹沒掉。他咬著牙:“炮七平八!”
林時雨疑惑的吹著玉璕的發絲,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從那裏聞到了肅殺的味道,那個一直沉默不言的中年男人突然低吼。玉璕的手指抽了回來,他說:
“炮3平2”
“兵三進一”
“車7進5”
那些棋子開始跳動,像是絕世的踢踏舞家在灼熱的鐵板之上飛舞,舞群飛落散落九天,他們劈裏啪啦的撞擊在一起。
第三十七手,孫怡雲幹燥的嘴唇滾燙的可以燒開已經冷掉的茶,他在也未能發聲,他聽見了那個男孩冷漠的聲音,冷厲的如同一把折刀。
“將軍!”
孫怡雲的視線逐漸清晰,手因為僵硬而幾次都未能拿穩茶杯,在茶杯的混響中,他狠狠的捏住,然後一飲而盡,竟發現茶水是溫熱的,難道他們下棋的時間這麼短?
仆從從陰影之中輕步上前,遞上手帕。他目睹了這一場對決,他是一個粗人,粗鄙的先生,不會識字,也不懂棋,但跟在大人身邊這麼多年,耳熏目染知道這是一場盲棋。而下盲棋的原因則是玉璕壓死了大人,那股潮水般的壓力封斷了感知,這家夥真的連“初識”都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