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在這個時代生活,為了不給十四惹麻煩,我忍這個忍那個,學著這個時代要求女人做到的“婦道”,可到最後呢,我的丈夫還不是要去娶別的女人!
我不明白皇帝為什麼要給十四指一個側福晉,假如是因為我與十四夫妻感情不睦,或是因為我沒有生育子嗣,皇帝事出有因,我也就認了。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使得皇帝非要把另一個女人塞到我和十四中間,更可笑的是,我的婆婆德妃,一個應該也是為了與別的女人爭奪丈夫寵愛而嚐盡苦頭的女人,居然對十四納側室是如此地雀躍期盼,還不忘訓導我要謙讓寬容,應當大方地把自己的丈夫分給別的女人。
“十四爺的事兒,媳婦可做不了主。”我麵無表情地應道。一個巴掌拍不響,沒有人給我寵,單憑一廂情願,我是“驕”不起來的。
德妃臉上的藹笑一凝,有些吃驚地看著我,而兩邊的女眷投向我的目光也個個帶著詫異。
“額娘要媳婦看畫,媳婦看過了。”我屈膝,朝德妃微一福身,也不管其他人怎麼看我,轉過身,邁步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耳畔傳來瓜爾佳氏嬌柔的嗓音,說著些暖場的話語以及一些讚美將要進門的伊爾根覺羅氏才貌無雙的恭維話,我心裏隻覺得好笑。
側轉過頭,望著窗外漸收的雨勢,心思不覺飄遠。
在德妃麵前,妯娌之間,我一向是充當一隻逆來順受的小綿羊,話不多,也不好辯,就算有時遇上被人冷嘲熱諷幾句,也就是一笑置之,或是索性裝糊塗當沒聽到,從來不會回嘴。
剛才我回德妃的那句“十四爺的事兒,媳婦可做不了主”已是幾近挑釁,大概德妃也是被我一反常態的表現給嚇了一跳,才會一時失了反應,由著我對她狂悖無禮。
現在想想,自己是衝動了,但是我一點也不感到後悔。我一直小心翼翼,戰戰兢兢,最後不但淪落到丈夫另娶的下場,而且還在婆婆心裏留下一個恃寵而驕的印象,既然都這樣了,破罐子破摔,我又何必再勉強自己繼續裝賢良淑德呢。
“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到——”
太監的通傳聲剛落,十三阿哥大步走了進來。
“兒子給額娘請安。”
十三阿哥給德妃行了禮,一起身,看見了幾案上放著一張畫,而大夥兒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那張畫上,於是走上前。“喲,這美人是誰呀?”他看見畫軸上的美人圖,兩眼誇張地一瞪,驚叫道,“怎麼跟額娘長得像兩姐妹似的。”
十三阿哥存心逗趣,眾人聞言皆笑,但是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十四娶側福晉,大家都那麼高興,為什麼隻有我難過得想哭?
“貧嘴。”德妃笑著拍了十三阿哥一下手臂。“這是你皇阿瑪指給你十四弟的側福晉。”
“是十四弟的側福晉呀……”十三阿哥低吟一聲,意味深長的眸光掃過我和十四,最後落在從一進門就一言不發的四阿哥身上。
手背突地覆上一股溫熱,是十四的手掌覆蓋在我的手背上,他望著我,深邃的眸子裏包含著萬語千言。我木然地抽回手,此時此刻,他的撫慰隻是讓我徒增痛苦。
“胤禎,過來。”德妃對站在我身旁的十四招了招手,說道,“這是你側福晉的畫像,早上內務府派人送來的,你嫂子們和你十三哥都說好,額娘也覺得喜歡,你快過來瞧瞧。”
“不就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有什麼好看的。”十四腳步一動不動,口氣很不好。他的目光轉到十三阿哥身上。“十三哥說是個美人,十三哥喜歡的話給十三哥好了。”
“胡說八道什麼!有把自個兒的媳婦隨便送人的嗎!”德妃皺起了眉,語帶慍怒,但眼見兒子媳婦、太監宮女,這麼多人在場,即使心中對十四有再多責備,她也不便當場發作。“罷了,罷了。”德妃擺擺手,命人收拾好畫軸。“早晚都要娶進門的,你不想看就算了,等到了洞房那天自然就見著麵了,也不非急在今兒看……”
我低垂著眼,望著桌上冷透的茶水,心,已痛到麻木。
我想恨十四,卻發覺自己根本恨不起來,因為我知道他的無奈,可是,我又無法原諒他的欺瞞,淡然地看著他娶側室進門。
或許,我一開始就錯了。當我天真地以為,隻要有一顆堅定相守的心,我與十四便能相扶到老,不棄不離,那正是錯誤的開始。
心中的傷痕,就仿佛白天的月亮一樣,雖然看不見,但是確實存在著。
既然十四會有第一次迫不得已的奉旨成婚,那麼可以預見的,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
先是舒舒覺羅氏,再是伊爾根覺羅氏,下一個……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