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欣聞言一驚,忙道:“珣玉,你可千萬別胡思亂想,做傻事兒。”
我搖搖頭,不想讓寶欣為我擔心。“不會的,我不會跟他鬧,更不會自殘,我隻是沒有想好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寶欣歎息,握住我的手,給予無言的安慰,女人的苦隻有女人才能體會。
屋外大雨如柱,雨聲嘈雜,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混雜在雨聲之中由遠而近。
年輕女子匆匆穿越過雨陣,也沒打傘,一進門,見屋子裏有陌生人在,微微一楞。“靜答應有客人在呀。”她笑了笑,又對我打了個招呼:“十四福晉。”
我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的淚,隨著寶欣一起站了起來,淺笑道:“曉答應。”
曉答應與寶欣同住,她全身幾乎被雨水打了個濕透,發髻和衣衫都顯得有些淩亂,雨下得那麼大,她去哪兒了。
寶欣顯然和我有同樣的疑問,關心地問道:“用完午膳就一直沒見到你,外麵的雨下個不停,你到哪兒去了?”
“我……我去禦花園轉了轉,賞花。”曉答應的話語帶著幾分支吾。
下這麼大的雨去禦花園賞花?這個理由漏洞百出。
寶欣沒有往下問,我這個外人也不好多說什麼。曉答應既然回來了,我也就向寶欣告辭,回永和宮了。
回到永和宮,剛跨進宮門,就聽見東邊的暖閣傳來陣陣談笑聲。
今天是進宮給德妃請安的日子,十三爺那一大家子,還有四爺那一大家子都來了,人多,自然就熱鬧。
我將手中的傘交給守門的太監,抬手拍了拍身上的雨珠,走入廊簷。
暖閣裏,一屋子人說說笑笑,然而,一見我進屋,原本歡快的氣氛一下子沉寂了下來。
“額娘。”我朝德妃福了福身。
德妃輕一頷首,示意我免禮。我站直了身體,正要走到一旁的空位坐下,德妃突然出聲把我叫住:“等等,過來看看這畫。”
畫?我心頭泛起一絲疑惑,我隔三差五進宮給德妃請安,聊家常的有,聊衣飾的也有,叫我賞畫倒是今天頭一次遇到。
視線輕輕掃過坐在德妃兩側的女眷,四福晉儀態端莊淑雅,表情淡淡的,十三阿哥的側福晉瓜爾佳氏細眉微微上挑,嘴角勾著若有若無的笑,而四阿哥的側福晉李氏和十三福晉看著我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帶著幾分同情。
我走上前,隻見德妃右手邊的幾案上平鋪著一卷畫軸,畫軸上畫著一位身姿窈窕的年輕女子,她一身桃紅的旗裝,娥眉淡掃,唇畔酒窩淺淺如波蕩漾,一雙鳳眸更是流盼婉轉,明豔動人。
心猛地揪痛,我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德妃並不是要我來賞畫,這畫中的女子是……
“我聽人說,這石保家的女兒文靜賢淑,長得花容月貌不說,更彈得一手好琴,這樣的姑娘娶進門來宜室宜家,旺夫旺子,皇上這回對十四爺還真是有心。”十三阿哥的側福晉瓜爾佳氏有孕在身,撫著七個月大的肚子,笑吟吟地開口。瓜爾佳氏處事圓滑,在德妃麵前向來說得上話,德妃喜歡聽什麼,不喜歡聽什麼,她摸得一清二楚。
德妃笑容藹然,說道:“之前皇上也問過我的意思,這石保家的女兒我也是素有耳聞,去年冬天在西苑觀嬉冰的時候,我見過一次,的確是個溫婉靈慧的女娃兒。”
我怔怔地望著畫軸上巧笑倩兮的美貌女子,隻覺得渾身僵冷。皇上賜給十四的側福晉品貌兼備,德妃很滿意,那十四呢?他是不是也見過了這名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女子?是否也會被她的年輕活力所吸引,為她的絕色容姿而傾倒?
我不覺握緊了雙手,掌心一片冰冷。
或許是察覺到了我的異樣,德妃對我說道:“進了門就都是一家人了,你這個做姐姐的要學會寬容忍讓,女人最忌諱的就是恃寵而驕,明白嗎?”
自從我嫁給十四後,舒舒覺羅氏就開始獨守空房,德妃一直是知道的,但礙著十四寵我,她也不好多說,如今新婦眼看就要進門,又是這麼一個讓她滿意的兒媳婦,她自然就不能再縱容十四任性妄為了。如果十四一直不雨露勻沾,執意獨寵我一人,這不就等於要新進門的側福晉守活寡麼?
十四的脾氣倔,一個不好,說不通不要緊,就怕鬧得不愉快不說,他反倒是更固執,德妃是十四的親生母親,太了解自己兒子的脾氣了,所以,她隻好從我這裏下手。
德妃對我說的這番話有警告的含義,倘若我是生在這個時代,長在這個時代的女子,從小受著三從四德的教育,興許我會唯唯諾諾地連聲應是,不敢對婆婆有絲毫的違抗,但是,我原本就並非這個時代的人,那些三從四德,七出女誡在我眼裏不過是封建社會男人用來禁錮女人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