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情絆(下)(1 / 3)

伊爾根覺羅氏懷孕了,十四的孩子。

我努力消化著這個消息,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我以為我會傷心欲絕,崩潰慟哭,可是……

抬手摸了摸眼角,幹的;撫上自己的胸口,體會著那兒的感受,不痛,一點也不。

大概是真的看淡了吧,看淡了才會無欲無求,無欲則剛,堅強了就不會再覺得痛。

舒舒覺羅氏坐在床邊,淒淒哀哀地跟我訴苦。側福晉進門後,她的日子就一直不好過,伊爾根覺羅氏囂張跋扈,仗著自己側福晉的身份處處打壓她不說,還霸占著十四,每晚都留十四在自己房裏過夜,就連她想見一眼十四還要伊爾根覺羅氏允許才行。伊爾根覺羅氏剛進門不久,那麼快就有了身孕,這下,更是榮寵加身,有恃無恐,對她也越來越變本加厲了。

舒舒覺羅氏說到傷心處,潸然淚下,我想她是真的很傷心,而不是在我麵前做戲。我嫁給十四之後,雖頂著嫡妻的頭銜,對舒舒覺羅氏卻一向都是客客氣氣的,也從未苛待過她和她給十四生的一雙兒女。但如今的側福晉伊爾根覺羅氏,甫一進門,使出的手段便如此悍辣,有了對比,才知好壞,舒舒覺羅氏是真嚐到了苦頭。

我沒有不耐煩地打斷舒舒覺羅氏仿佛永無止盡的哭訴,也沒有好言好語地出聲安慰她幾句,隻是覺得此刻的狀況很荒謬。

我“失寵”了,舒舒覺羅氏本來看到了一絲重得十四寵愛的曙光,誰想,新進門的側福晉可不是一個能任人搓圓揉扁的主兒,我想舒舒覺羅氏既然會三番兩次到我這兒來訴苦,之前也必定去過伊爾根覺羅氏那兒示好,但是依照現在的情形來看,人家側福晉根本不領情,完全不把她一個小妾放在眼裏。

伊爾根覺羅氏是皇帝欽賜的側福晉,而舒舒覺羅氏不過是一個沒名號的小妾,在身份地位上,舒舒覺羅氏差了伊爾根覺羅氏一大截,本來這點劣勢還可以憑借她給十四生的一雙兒女扳回幾成,可是,側福晉伊爾根覺羅氏進門沒多久就馬上懷上了,舒舒覺羅氏那一點“母憑子貴”的資本能起得了什麼作用?

身份上比不過伊爾根覺羅氏,就連唯一那點育嗣有功,能夠讓自己在人前抬頭挺胸的優勢,也在伊爾根覺羅氏懷孕的消息下變得黯然失色,就算沒了我,舒舒覺羅氏想跟伊爾根覺羅氏爭寵,她能拿什麼爭?

心下不由感到一陣淒戚,我隻想守在自己的一方天地裏,安靜地過日子,不想管外麵那些繁複的紛紛擾擾,可為什麼最後還是不可避免地被牽扯進去呢?

察覺到我的出神,候在一旁待命的巧月走上前一步,輕聲對舒舒覺羅氏說道:“夫人,福晉累了……”

見我對自己的哭訴始終表現得無動於衷,沒什麼太大反應,也不搭話,既然該哭訴的也都哭訴過了,舒舒覺羅氏自然懂得見好就收,她用帕子擦擦眼淚,對我說道:“那妾身就不打攪福晉休息了,妾身改天再來給福晉請安。”

她站起身,朝我行了禮,然後由貼身丫鬟攙扶著,離開了。

我沉沉地歎了一口氣,回想著舒舒覺羅氏對我哭訴的那些話,忍不住好奇,那位新進門的側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能令皇帝和德妃青睞有加,能令十四疼寵萬分,新婚便懷了孩子,又能令舒舒覺羅氏畏避如虎?

我原以為我心中的這個疑問要過很久才會有機會解開,然而,就在舒舒覺羅氏來探望我的第二天下午,巧月來到我床邊稟報說:側福晉在寢房外,她要見我。

“主子若是不想見,奴婢就說福晉午睡還沒醒。”巧月麵露擔憂,想替我擋人。側福晉伊爾根覺羅氏的“威名”,想來巧月在外頭也必有耳聞,她生怕伊爾根覺羅氏的到來會惹我傷心,也怕伊爾根覺羅氏來者不善,欺負我。

我輕輕一笑,覺得她的擔心多餘了,我哪兒有那麼弱不禁風,可以隨便讓人欺淩?“瑞珠說要不要見?”我笑問瑞珠。

“福晉想見,那便見。”瑞珠答道。

“是呀,為什麼不見?”我笑著對兩個貼心的丫頭說,“難道她還是三頭六臂,會吃了我不成?”

無關乎嫉妒,無關乎逞強,我隻是想親眼看一看,那個讓我和十四走入今天這個死局的女子,究竟是什麼模樣。

馥馡的胭脂香味隱隱傳入鼻息,人未到,香先至。

珠簾掀開,一名婷婷嫋嫋的女子緩步走了進來。

她看見我,被修飾得十分精致的柳眉微微一挑,一雙春水般動人的美眸打量著我。

如果舒舒覺羅氏對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想我明白了為什麼伊爾根覺羅氏一進門就能得寵,而舒舒覺羅氏又為什麼爭寵無望了。

伊爾根覺羅氏長得很美,比我在德妃那兒見到的畫像更勝幾分,誠然,舒舒覺羅氏也是美麗的女人,但是,與伊爾根覺羅氏比起來卻隻能說是中等之上的姿色。女人之間對於容貌,天生會有一種攀比心理,容貌、身份、子嗣,舒舒覺羅氏都遜於伊爾根覺羅氏,她想要爭過伊爾根覺羅氏,能有什麼指望?至於十四……這世上有幾個男人能抵禦得住美色的誘惑呢?何況,伊爾根覺羅氏是皇帝賜給他的側福晉,是他能名正言順擁有的女人。

“芷妍給福晉請安,福晉金安。”伊爾根覺羅氏隻是微微一福身,算是給我行過禮了。“我身子不便,請福晉見諒。”嬌柔的嗓音沒有恭敬的謙遜,反倒顯出幾分有恃無恐的高傲,她擺出正大光明的理由,意思是她懷了孩子,就不給我這個嫡福晉行初次見麵的大禮了。

想不到巧月一語成讖,伊爾根覺羅氏來者不善,不是單純來見我那麼簡單。

瑞珠搬來椅子,伊爾根覺羅氏並沒有馬上落座,待到隨她同來的婢女在椅子上鋪放好軟墊,她這才施施然坐下。

“一直沒來給福晉請安,還請福晉不要責怪。”伊爾根覺羅氏說道。

我望著伊爾根覺羅氏那姣好的容貌,心裏掂量著她這句話包含的誠意有多少。

按照規矩,側室進門是要給正妻敬茶的,在伊爾根覺羅氏與十四成婚的第二天一早,下人來我房裏請我去正廳喝側福晉敬的茶,被我拒絕了,怎麼,她現在仗著懷了十四的孩子,覺得揚眉吐氣,跑來跟我示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