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去看姑姑,剛好趕上陸家準備做冬衣。
“姑姑,你想要什麼料子,我來幫你進貨,我比那些大商鋪便宜的。”陸夫人拗不過她,便讓主持家務兒媳婦去她那裏挑選。
梁五奶奶都快給歡歡跪下了,才軟磨硬泡,從那裏賒出三十多種花色的高檔匹緞,擺進自己的店鋪。
陸家的這筆生意,讓梁五奶奶一下子就收入上百兩銀子,嚐到甜頭的梁五奶奶,開始在京城自己的那些同學中走動,苦求耍賴,到處兜售,好些人看著陸夫人的麵子,多少從她那裏買了東西,半年下來,梁五奶奶竟然賺了上千兩銀子。
手裏有了錢,她說話的口氣就不一樣了,進貨也不用賒欠,好些人看她的貨品相好,價格也公道,又有陸夫人這個恩師的麵子,都接受了她來供應,梁五奶奶在絲綢行業異軍突起,巴掌大的小門麵,一年下來,和前門街的大鋪子收入差不多。
手裏有了錢,梁五奶奶從梁十三手裏,買下另一半的宅院,終於把那兩個眼中釘清除出了視野。她自己也重新打了時新頭麵,穿著光鮮,又有了當年做名門才女的架勢。
陸夫人卻憂慮起來,她好心提醒侄女,做人要低調,無奈她聽不進去。
看著梁五奶奶重新抖起來,梁五厚著臉皮回到家,在老婆跟前唯唯諾諾,處處哄著她開心。
這年過年,梁五奶奶去廖家走動,廖七夫人見她做張做勢,什麼也沒說,很平靜地接待了她,回過頭,告誡歡歡:“今後給梁五奶奶供貨,不準賒欠,前麵欠了的,趕緊收回來,價格也和別人一樣,不必特別照顧了。”
歡歡還以為梁五奶奶說話得罪的東家,就高高興興答應下來,她看對方不順眼已經很久了。
梁五奶奶發現這個微妙的變化,除了這裏獨有的貨物,其它貨就從別的家進了,她覺得廖夫人竟然掙她的錢,讓她不爽。
鋪子掌櫃勸梁五奶奶:“那些個貴人,看著東家的麵子光顧我們這裏,咱們也不能老讓人家覺得憋屈啊。東家手裏有錢,置辦個大門麵,敞敞亮亮的,貴人們來了,也能坐到雅室,一邊喝茶,一邊看貨……”
掌櫃沒說完,梁五奶奶就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我還不知道,要你囉嗦,在京城弄個大門麵,哪有那麼容易。”
掌櫃覺得東家和以前不一樣了,還是大不一樣,他不久辭了東家,找到一家中等的鋪子當掌櫃去了。
梁五奶奶一心想重回少女時期那種處處占上風的日子,覺得靠絲綢鋪子不能發大財,她到處打探,想要在做其他更掙錢的生意。
上天似乎很惠顧她,有這個心思沒多久,梁五奶奶就遇到了舊日好友,周小姐,現在的富商之妻章太太。
“哎呦,沒想到梁五奶奶和我是同行啊,你做絲綢,我做生絲生意呢。”章太太和梁五奶奶越說越近,兩人三天兩頭聚會,商討怎樣賺大錢。
這年五月,正是生絲收購前期,梁五奶奶揣著銀票,和章太太一起下了江南。
三個月,梁五奶奶雖然緊張得瘦了一圈,但她拿的一萬兩銀票,變成了兩萬兩。
“梁奶奶還是膽子小了些,如果照我說的,多帶點銀子過去,現在這賺出的錢不是更多?”章太太一邊用拿著八寶團扇扇風,一邊抿著嘴輕笑。
梁五奶奶也有點後悔。
光陰如梭,轉眼又是一年,章太太早就回了江南,到了五月,她派人來接梁五奶奶。
陸夫人的大兒子,聽梁五爺吹牛,說他太太這一次回來,一下子就能賺夠這一輩子的的花費,覺得這事有蹊蹺,他報給了陸夫人。
陸夫人向在江南住過幾年的學生打聽,得知生絲生意,現在不可能有那麼大的利潤,而江南,也沒有聽說有姓章的大生絲商,她坐著轎子,來到侄女的家裏,把自己打聽的都給她說了,希望她謹慎些,不要鋌而走險。
梁五奶奶給姑姑保證,那個生意真的很賺錢,見姑姑死活不信,她竟然哂笑著說:“姑姑,那些人賺不來那麼多錢,便胡說八道呢。”
陸夫人無果而歸,她回頭便去了陳夫人那裏。
梁五奶奶在啟程前夕,忽然讓進貨的上家堵在屋裏,非要讓她結清賒欠的款項,她氣呼呼地兌開手裏的銀票,把賬目付清,拿著手頭的銀子,準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