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歡覺得梁五奶奶這個女人挺討厭的,求人的時候什麼話都肯說,生意稍微有點起色,眼睛立刻長到額頭上去了,趾高氣揚不可一世,有一次和東家說話,覺察東家也很看不上梁五奶奶的為人,她很高興東家的感覺和自己一樣,但那是東家的同學,她就沒有多說什麼,關於梁五奶奶去做生絲生意,幾個月便賺了一萬兩銀子的事兒,她也沒有提起。
梁五奶奶不在京城,她的絲綢鋪子讓梁五爺管著,梁五爺一個大男人,名聲還有那麼點不好,京城的女眷就不好和他打交道,誰不怕自己名聲受損呢?再加上又沒有梁五奶奶日日上門糾纏,那些大戶人家選衣料的地方,就換到了前門街那些出名的大店鋪。梁五奶奶的店鋪裏,那種適合下人們做衣服的布料早就沒有了,兩個階層的顧客都不來,把梁五爺閑的整天數螞蟻玩兒,店裏上好的匹緞,這一耽擱,季節錯過,就不時興了,可是梁五奶奶說好三四個月就回來,梁五爺等了半年有餘,還是不見影子,老婆身上帶走了全部家底,梁五爺挺著急,托人打聽,但江南和京城相隔數千裏,一時半會兒消息也來不了。
歡歡整天和這一圈的人打交道,梁五奶奶失蹤的話題,她還是聽說了,年關將近,她給東家報賬,無意間還題了一句:“梁五奶奶夏初到江南收絲,現在人沒回來,音訊都沒有一個,幸好錦繡城的吳掌櫃當時把賒給她坯料的銀子追了回來,不然這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麼給東家交代,那可是一萬一千兩銀子呢。”
“梁五奶奶在外賒欠多嗎?”
“不多,最多就是錦繡城,整數要回來了,聽說隻剩幾百兩還欠著,有消息說雲霞樓也有千把兩的賒欠,前幾天掌櫃過去,從她的店裏追回來了一些麵料,賬目已經衝抵了。”
歡歡給東家稟告著,心裏忽然一激靈:“梁五奶奶是不是出事了?怎麼年關還不回來?東家你是不是覺得她靠不住,才不讓我賒她貨物了?”
隻聽廖七夫人很淡地說了一句:“人狂沒好事,我隻是不想讓她拖累了咱們。先生囑托我助她一臂之力,我已經辦到了,沒必要和她再糾纏,我倒不怕她拖累我,隻不願意讓先生愧疚不安。”
過了年,梁五奶奶才回來,整個人看上去都是灰色的,臉色灰敗,身上的衣服風塵仆仆還可以理解,偏偏似乎連顏色都褪掉了,顯得非常陳舊,梁五爺還顛顛地跟著老婆,一副巴結模樣,結果梁五奶奶把自己關進房門一天一夜不吃不喝,還是梁五爺讓人把門砸開,才發現她渾身熱得燙人,這才趕緊請醫問藥,把她救活過來。
梁五奶奶人都瘦得脫了形,將養了近半年,這才能走出家門,她的鋪子生意一落千丈,幾乎沒有什麼進項,梁五爺還等著老婆掙了錢,拿出來讓他出去擺闊呢,見她這樣,估計這次生意不順利。
“沒掙上錢就算了,本錢隻要帶回來就行。”梁五爺心裏還存著一線希望,他都憋了半年了,這話才問出口。
梁五奶奶欲哭無淚,她的遭遇,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江南那麼遠,打聽消息不容易,封鎖消息也不容易,梁五奶奶遇到的事兒,也慢慢傳進了京城。
梁五奶奶把銀票交給章太太,由她幫著收絲,等把蠶絲賣了,再給她本金和利潤,這次,她大概出門不順,心理總是不安,銀子給人之後,沒過幾天,她便去章家大院查看,章太太很不耐煩,覺得自己不被信任,她鬧著要把銀子退回梁五奶奶,兩人不合作了,梁五奶奶很愧疚,說了好多好話,這才罷休,梁五奶奶不好多去打擾,強耐著性子等到街麵的生絲鋪子門前冷落,也沒見到章太太,這才再次來到章家大院。沒想到大門緊閉,上麵還掛著一個大鎖頭。
那麼大一家人,能去哪兒呢?梁五奶奶到處打聽,最後遇到一個老漢。
“這位太太找章家人有什麼事兒?”
“章太太,”梁五奶奶有點不想說,沒想到老漢卻接話道:“是不是和你合夥做生意的啊?這幾天好些人來找了呢,這一家人本來是賃屋居住,說走就走了,沒人知道他們的底細,更不知道他們搬到哪裏去了,昨天還有個體麵的太太,坐在大門口哭呢。”
梁五奶奶險些暈過去,她僅存一絲理智,去了衙門報官,衙門裏的人愛搭理不搭理的,告訴她報案的有七八個呢,梁五奶奶拿出威王府的招牌,那些人才稍稍熱情了些,不過,他們苦著臉說,想要破案,估計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