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終於明白自己的破綻在哪了。
“你怎麼知道這些？”她蹬了蹬玉足，頗不服氣地反問道，“六百多年前的人，你從哪了解的？莫不是自我揣測？根本做不得準！”
“不巧，沈文正公正是先祖。”沈容平靜地說。
怎麼會這麼巧？陶夭瞪了沈容一眼，頗為有些不平。
見他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目光幽深，可卻上身微躬，右手輕按寶劍，沒有絲毫破綻，陶夭心下一冷，情緒瞬間平複了下來。
八百年為樹，一千年為妖，見多了滄海桑田，早已過了一驚一乍的早年妖生，剛才不過是想看看這個曆世未深的少年會不會因此放鬆，以便她尋隙逃走。
不想，此人竟如此滴水不漏，那她再擺出情緒起伏就沒意思了，索性不演了。
“我很好奇，昨晚你是怎麼引下天上雷電的？”陶夭嬌豔的臉上再不見一絲嬌嗔，聲音也沒有了起伏。
“鎢銅可引天上雷電，我的那把雨傘和傘柄機括中的細絲正巧是鎢銅所製。”沈容嘴角輕勾，慢慢地說道，“昨夜大風，風向偏西，雨傘輕薄，迎風加速奔遁，雨傘如風箏，被風之力送入空中雷電之處。”
“當然，說起來很簡單，真正操作，就需要估算風向的偏轉角度，傘重，起始點距大樹的距離，風速的變幻，人奔遁時加速的幅度，以及每時每刻放出的機括中鎢銅絲的長度，這些都必須在奔遁時實時測算，所有測算還必須和動作協調一致，半點容不得馬虎。”
陶夭聽得一愣。“這些都是人類的知識？”
“嗯，是啊，君子六藝之九算，修道者之術數，小可測銀錢，大可測運數。”沈容的目光很是幽深。
雖然他沒接觸過修者，九算中也沒有高數知識，但他以為大道殊途同歸。
既然這個世界沒有發展出科技文明，反而道蹤若隱若現，那麼很可能也會有類似於高數的知識存世。
隻是他現在接觸的世界太過窄小，見不到罷了。
“對了，其實能產生這麼大陣仗的雷電，還要感謝初入桃花林時，你的慷慨饋贈。”沈容慢悠悠地說了一句。
饋贈？陶夭微一回想，頗為疑惑道，“紅綢？”
這怎麼可能呢？為妖千年，見過得奇人異事不可勝數，但紅綢？
“紅綢為絲物，乃桃木所化，可吸附雨水。”沈容的表情很是淡然。“雷電者遇水可傳。而我散落數十條紅綢於整個樹冠。”
“佩服，你們人類真是狡詐，你這小兒更是其中翹楚。”陶夭撇了撇嘴。“若是你我正麵交手，你根本不是我的一合之敵。”
“是啊，正麵交鋒，我不是你的對手，可被逼毀了本體和分身，隻剩下一抹神魂的卻是你這個妖。”沈容淡淡地說，“人類無強健的肉身，也無天賜的神通，身體孱弱，神魂微小，人之所以能傲立在天地，就是因為智慧，你們妖也不是隻有開啟了智慧才算為妖族一員嗎？”
“你說吧，怎樣才肯放我一條生路？”此時僅剩神魂的她遠不是沈容的對手，她也懶得再廢口舌。
“你以為你逃得掉？”沈容想起那桃花深處的森森屍骨，千年積累，密密麻麻，甚至那數百萬的人族魂魄也被吞噬，半點不剩。
他抬起手中木頭，直擊向畫麵上方飄著的虛影，紫電隱隱，即將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