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敲敲窗戶,外麵的人嚇了一跳,變得靜悄悄的。
“我隻有八歲,是王府的小廝,我說不定可以幫小姐把頭發綰起,不知小姐覺得可好?院裏隻有我一個,沒別人了。”
外麵安靜了好久,有個聲音低低的“嗯”了一聲。
沐山打開一扇窗戶,那女孩的頭剛好超過窗戶,沐山跪在太師椅上,旁邊的女孩應該是個丫鬟吧,她對沐山時,目光直接看過來,而另一個,則始終隻給她個後背。
這頭發很長,很柔順,但不是很濃密。
沐山把頭發中分,用頭繩在頭頂左右各紮一下,鬢邊留下的一綹。她編了兩個小辮子。她把紮起的頭發貼著發根繞起來,頭發盡量平鋪在頭頂,發梢最後塞在發髻下,用下半截簪子簪住,再用那兩個長辮子沿頭圍過額頭繞了一圈,“小姐臉圓,我就把頭發繞高些。”他對那丫鬟說。
“低些吧。”丫鬟說。
發梢也如法炮製,藏在辮子下,用雕著鳳頭的上半截簪子簪住。
她指著剛才那半截簪子:“這個一動就掉了,過去了,摘朵花兒,莖粗些,這麼大,”他比了個乒乓球大小,戴在這,當簪子。”
那丫鬟好像害怕頭發散了:“我去摘,在這兒等。”
不一會,她帶著七八朵大大小小的回來,一朵朵在小姐臉邊比劃,選中一個黃粉粉的,給沐山。
沐山看到花莖很長,她拿進來,走到西邊房子裏。剛才在那兒,她看到那桌子的抽屜裏有把剪子,她把花莖剪斷、削光,準備做簪子用。
沐山重回到窗戶跟前,緊挨花兒的花莖太軟,她別在那斷玉簪邊,用頭繩和簪子綁在一起。
丫鬟很滿意的樣子,帶著小姐走了。
沐大爺一直沒回來,沐山覺得很餓,走出去想找點吃的。
她不認識別人,別人也不認識她,她也不敢亂問,結果轉了半天,才碰上昨天那個管家。
管家沒讓她吃飯,帶她進了內院。
原來那個小姐是沐大爺的表侄女,他姑母衛國公府的長孫女。
太衛國公福晉訓斥了那個丫鬟,丫鬟使勁保證那小廝十分懂禮,做事很是謹慎,真不曾看過小姐正麵。
太衛國公福晉存了其它心思,她在閑聊時,很是憂心地說長孫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小廝,沐王福晉心領神會,太衛國公福晉訓斥丫鬟的事兒,已有她的丫鬟悄悄向她稟報過了。
沐王福晉對這個庶出的兒子非常不滿,但去年在宮裏當宮女的沐小姐忽然得到皇上垂青,臨幸一次竟然有孕,今年誕下麟兒,被冊封為貴人,那沐小姐就是沐大爺的親胞妹,盡管庶出的孩子,都算是嫡母親的,但在府裏,沐大爺和他的那個親生母親的地位一下子高了好多。
沐大爺竟然公然養個小廝,沐王福晉本來有氣無處撒,現在聽說還有一個,當即怒火中燒,管家回說那小廝今天才見到沐大爺,沐大爺又沒多一會兒就走了,也沒帶,應該還清白。她心裏立刻有了主意。樂得送人情給太衛國福晉,到時說是太衛國公福晉要走了,想他沐大爺也沒辦法了,那是他的親姑姑。
衛國公的福晉婚後一直無出,隻有一個通房丫頭生下一個兒子圖運多格,那通房還產後風死了,孩子就由太衛國公夫人撫養。
衛國公福晉好不容易有孕,竟難產,母子都沒保住。衛國公上書請立當時懷孕的側福晉佟氏為夫人,得現在的嫡子圖剛。圖剛現在才不到兩歲。
圖運馬上就十歲了,該搬出內院到外院居住,衛國公福晉給安排的小廝很是粗鄙,太福晉不滿意,卻不好多說,她今天趁此機會,說是沐王福晉賞的,趁機將孫子跟前的人換掉,想那衛國公福晉也是無可奈何,就算衛國公福晉佟氏娘家近年崛起,是新貴,也劃不來為此事和老牌貴族沐王府作對吧?
兩位老婦人各打各算盤,真是一拍即合,下午衛國公太福晉離開時,沐山就跟在那轎子後麵走了。
好不容易離開虎口,沐山心裏不由一陣輕鬆。盡管在這世界,她的身份卑微到讓人不屑一顧,但她還是覺得,要好好活著,活出自己的價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