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瞠了瞠眼,卻看見羲和君坐在我對麵,不停地旋轉著。
她手裏把玩著酒盞,細白的指尖撥弄著杯沿,嘴角斜斜挑著一抹淡笑。一手撐著下顎,眉間卻稍稍攏著。
羲和君道:“百年前,一直一個人喝這酒,好生無趣。流錦同窗,幸好你來了,這酒才又好喝了起來。”說罷她又是將滿滿一盞酒仰頭盡數灌進了喉嚨裏。聽她這口氣,有一種相見恨晚的遺憾。
我總有一種感覺,似羲和君今日受了什麼刺激。莫不是被夫子罰站覺得很丟顏麵?不過聽她說早已經不是第一次,應該不會這般反應才是。
我打了一個酒嗝,道:“羲和同窗,你又多愁善感了。”
羲和君頭趴在了桌上,還伸手對我擺了擺,無謂笑道:“心不動則萬事無關癢痛,心沉穩則萬物皆能吞忍。活了那麼多年,我早已經沉心靜氣,哪裏還能多愁善感,流錦同窗你太小看我了。”
我欽佩道:“羲和同窗果然好境界。”私以為羲和君的境界十分之高,恐我這輩子都無法能體味,一時有些惆悵。因為我沒有心,不曉得心不動與心沉穩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羲和君聲氣漸弱,呢喃:“高處不勝寒啊,委實令人寂寞……改日我定要辭退那迂腐的夫子……”
我見她再爬不起來喝酒了,便伸手去將酒壇子抱在懷裏掂了掂,還剩下約莫小半壇。覺得不喝掉有些浪費,遂縮到地上抱著壇子喝了起來。
我喝酒不容易醉,但就是腦子有些渾重。喝著喝著,明明是果酒,可舌尖愣是纏繞著一股子熟悉非凡的芙蕖花冷香來。
我眯起眼睛四下望了望,卻不見哪裏有芙蕖花,連一方水池都沒有。大抵我也跟著難得的多愁善感了起來,開始想念芙蕖花了,其實那花真香,很好聞。
抱著酒壇入睡,我覺得很滿足。隱約記得羲和君說今晚是要吃鳥肉的……
我一覺醒來已是第二日下午。
彼時我正睡在床榻上,卻不是羲和君那寬大的床榻,而是另一間屋子裏的另一張床。屋子雖不如羲和君那寢殿華麗,但很明亮潔淨。
門是半掩著的,外頭金燦燦的日光透過半掩的門扉偷偷溜了進來,十分明媚。我頭還有幾分昏沉,嗓子也又幹又澀,懶懶地掀起厚重地眼皮四下瞅了瞅,一瞅即中目標。
屋子側邊的細窗那裏安放著一張桌幾。桌幾上麵頓著一碗湯水,還冒著嫋嫋熱氣。我爬下床走了過去,見那是一碗青黃色的湯汁,聞起來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氣。
我端起來舔了舔,味道很醒神,眼下又覺得幹渴得很,便一口喝了個幹淨。渴是不渴了,但突然又覺得很餓。
遂我空著肚皮出了園子,欲去尋些吃的。
然而,當我打開(蟹)房門時,隨著陽光鋪進來的同時,一道涼爽的風迎麵拂過,夾雜著陣陣肉香。這肉香來得太突然,令我不及回味牙槽就已泛濫。
這園子不是羲和君的園子,想必就是昨夜收拾出來專門給我歇息的園子。不過昨夜具體怎麼走回來歇息的我卻是記不清了,唯一記得的就是羲和君那果酒十分爽口。
我定睛一看,卻見是小律壯士正蹲在園子的角落裏,麵前安著一個小灶,小灶上煮著一隻鍋。這肉香味無疑就是從鍋裏飄散出來的。
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我安靜地走了過去,蹲在小律壯士的旁邊,盯著鍋咧嘴問:“你煮的什麼呀?”
小律壯士渾身一抖,隨即扭頭來看,看見是我後籲了一口氣,帶著薄薄的羞怒道:“你走路怎麼沒聲音,嚇死我了!”
我動了動鼻子用力嗅,還是覺得不滿足,遂伸手去揭開那蓋子,哪想卻被小律壯士半途打了手。我怒道:“你幹什麼打我!”
小律壯士無畏道:“又不是煮給你吃的。”
“那你是煮給哪個吃的?”我忍著決堤的牙槽,頹然問。
小律壯士紅了臉,悶著不再說話。他一露出這副表情我就有些許了然,努了努嘴,問:“莫不是煮給火夕那鳥兒吃的?”
這下小律壯士的臉就更紅了。
我心窩子一沉。完了完了,小律壯士已經被火夕那廝給徹底地虜獲了。那隻鳥兒也忒騷包,竟將如此如花似玉純白無暇的壯士給招惹了去。
想必小律壯士是初涉情場,怎麼可能是火夕的對手。
我沉吟了下,道:“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必須先抓住一個男人的腎,這一點小律壯士你做得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