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勝(1 / 3)

呯!!!

洛安如斷線風箏一般被擊飛。落地後翻滾了數圈,仰麵而臥,一動不動。

腹部遭受重擊,最下方幾根肋骨大概碎了,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劇痛一波波襲來,如狂風卷浪。血沫泛出嘴角,意識開始模糊。

“雖然有點麻煩,不過你確實是值得尊敬的對手,很久沒人能給我造成傷害了。”

那個手握勝利的壯漢一步步走近少年倒地的身軀,他很清楚自己鐵錘的威力,被這一下擊中,內髒基本全碎,沒有當場喪命,也絕對熬不過一個魔法時。

他再次高高舉起鐵錘。

“為表敬意,賜予你華麗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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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這是在哪裏?

洛安漂浮在半空中,身軀輕得仿佛沒有重量,那遍布渾身的疼痛在遠去,它們離開四肢的末端,遁入無限遠的虛空。

紅……耀眼的紅……

朦朧的視線下方裏有一大片躍動的紅色,隱約聽見木材燃燒的劈啪聲,還有人群的哭喊,那是一座熊熊燃燒的小鎮,房屋傾塌的轟響如同末日奏鳴曲裏的鼓點聲,轟……聽起來又像天邊的響雷。

為什麼我會看到這個景象?為什麼總覺得這個場景和我有某種特殊聯係?洛安心中疑惑不解,下方這個即將成為廢墟的地方有著他熟悉的味道。黑色的煙嫋嫋上升,融入前方藍灰色的雲團。它們靠近了,近身後化成氤氳的雲氣,在雲氣的間隙裏,他又看到遠方有一道遍布著無數漂浮碎石的軌道,軌道外圍,墨色的濃霧翻滾湧動,霧色裏隱隱有星光墜跌。

那碎石的軌道是一個邊界,洛安能感覺得到,一旦飄過了那裏,將萬劫不複。可是自己身在虛空之中,周圍根本無處支撐借力,隻能任由那猙獰黑霧逐漸填滿視野,先是一顆小碎片劃過身邊,兩顆、三顆……越來越多。洛安看著這些碎片,而這些碎片也在看著他,一個人由什麼組成?他的靈魂,他的記憶,他的過往所有,和他的軀殼,這些已經被揉碎了,鋪就成這條碎片的河。

在一塊碎片上他看到一隻眼睛,這隻眼睛他很熟悉。雖然時隔多日,撫養他的老獵戶的容貌已經有些淡忘了,但洛安忘不了他額頭上那一道長長的傷疤,傷疤來自一隻瀕死獵物的反抗,從發際線上斜拉下來,一直延伸到右眼的眼角。所以老獵戶的右眼總是耷拉著睜不大,平常呈嫉恨般的三角形,隻有麵對洛安時候才會在笑容中眯成一條縫。

洛安感覺到一點溫暖湧起心頭,在這飄向邊緣的越來越冷的境地裏。然後像被風暴卷席的樹葉一般,更多瑣碎的片段掠過他,許多平時被埋藏起來的記憶浮現了出來,原本以為孤兒般的生活就如劣質黑麵包的碎末一般乏味,可是當每一處尚有溫暖的細節經過身邊,他才感覺生活是如此精彩,尤其是在瑪多蘭的幾年,雖然顛沛流離,也結識了像德尼加爾這樣的夥伴。

可是,它們都飛快地掠過身邊,不曾停留,最後是德尼加爾的話在他耳邊縈繞:

“……原本以為,我們這種人就是老鼠一樣活著,怎知道還有可能那樣精彩?”

“或者,我們並非生來低賤?生命皆是高貴的,當它燃燒的時候,她們是不是看到了我眼裏綻放的光彩,那有多迷人?”

果然,這條路,不好走呢,老朋友,我要去那個世界找你了。

真可惜啊,還沒開始燃燒,就要熄滅了……

少年無依無靠的身軀孤零零地飄向邊緣外,那怪獸巨口一般的黑洞。

忽然,下方騰起一團火焰,它並沒有如其他火焰一般消散在半空,而是化成一隻粗壯有力的大手,朝著少年伸去,將他抓在手心。

周身充滿火焚一般的感覺,從弱到強,洛安不再咳血,這感覺將他從意識消退的邊緣拉了回來。腹部裏像喝下剛煮沸的湯,但這種滾燙的感覺要比之前的劇痛舒服得多。他隱隱感覺到內髒在顫抖蠕動,細微的刺痛被逐一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