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坐在觀音山頂的大石頭上想到過去的點點滴滴,心不覺又涼了起來······
兩年後,周海要參加高考了,那個清明節,周洋回來給杜鵑掃墓,於是,他們爺三兒準備好酒菜紙錢,向後山杜鵑的墳地而去。
四月的杜鵑花依然開得燦爛,鮮紅的杜鵑花在杜鵑墳地周圍肆意地開著,那剖黃土似乎是群星拱拜的月亮,那麼不起眼,又那麼起眼,讓人一眼就能發現它。周大川蹲下從竹籃裏拿出酒菜,小心翼翼地攤放在杜鵑墓前的石台上,周洋和周海則在墳墓周圍燒紙錢。望著紛紛揚揚的紙錢,周大川對著杜鵑的墳墓說話了,杜鵑啊,你今生跟著我這樣一個沒用的窮漢子算是受大苦了,吃沒吃好,穿沒穿好,落得死前還沒有人送終,想想我都心酸,不過,孩子畢竟是我們的,你地下有靈得經常護著他們,不要讓他們出什麼意外,這不,海娃馬上要高考了,你得全程護送他上考場啊,唉,多的也不說了,你在天堂過好吧,這粗茶淡飯畢竟是我們爺三兒的一點心意,你好歹嚐嚐······
周海不負眾望,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外省的一所重點大學,那年九月,他坐上了去外省的火車。
周海考上了大學周大川固然高興,旁人都覺得周大川有福氣,有這麼一個狀元兒子。可是,周大川的苦有多少人知道啊,大學的學費,生活費可不比小學,中學。周大川尋思著自己老是窩在田地裏也不成事,得找條掙錢的路,給周海一些錢花。
周洋那邊自從周大川把他托付給周洋五叔後,他就跟著五叔幹。周洋五叔比周大川小六歲,卻有些玩世不恭,以前在家時成天混日子,落得至今光棍兒一條,前些年周海奶奶去世了,他感到沒依靠了,在纏著周大川要他帶自己出外打工,周大川知道他的德行,知道他在外麵吃不了苦,本來不肯帶他去,可是想到畢竟是兄弟,盡管他落得如此下場可以說完全是他自作孽,但有時候想想,周大川又覺得他蠻可憐的,能夠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於是,前幾年便一直帶著他幹。可是周海五叔畢竟本性改不了,周大川在身邊時,他礙於周大川的怒斥不敢胡作非為,如今周大川走了,他在外麵也差不多混熟了,便又玩世不恭起來。他經常邀幾個和他差不多的人一起去工地附近一家麻將館玩麻將,直到錢都花光了才收斂一下,後來,他經常哄著周洋借錢,但是從來就沒還過。周洋開始還是很樂意借給他的,後來當他知道五叔的錢是怎麼花掉的後,就不像以前那麼大方地借給他了,他隻想積些錢給弟弟周海讀書,這樣一來,周洋五叔自然不高興。
一次,五叔又找周洋借錢,周洋拒絕說沒有。周洋五叔知道他在騙自己,發火兒了。
“什麼?你說沒有?你可記得是你爸爸走之前把你托付給我的,這幾年,我照顧你多少,你清不清楚?”
“好吧,給你!”周洋丟下一百塊錢頭也不回就走了。
那個四月,周洋收拾好行李,獨自一人坐上了去廣州的火車。
而此時,周海在大學像高中一樣忙碌著,每天出入圖書館,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
家裏,周大川一邊在村鎮附近找零碎活兒做,掙些工錢,一邊守著杜鵑那塊墳地,每次周大川都要在那裏坐上一陣子,有時候對著墳墓講家裏的農事,村子裏的事,當然講得最多的還是兩孩子的事,有時候則像一尊雕塑一樣坐在那裏一言不語,等他走後,杜鵑的墓前都是一堆“當陽”的煙頭,而那一陣陣煙霧和周圍沾著露水,升騰著水汽的杜鵑花打成一片,分不清哪是煙霧,哪是水汽,隻是這輕紗般的朦朧並沒有遮擋住杜鵑花的嬌容,那年的杜鵑像往年一樣鮮豔,火紅火紅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