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傑意興闌珊地走出船艙,就看到了正在岸上焦急等待的家中管事李得貴,心中一震,難道父親對他搞砸了李淩風的事不滿,這麼快就派人來申述自己嗎?上月他趕回南京,見到的是一地的屍首,他留在南京的屬下大都躺在了那裏,他心裏清楚,能如此幹淨地把自己手下解決掉的組織除了大內,江湖上就隻有白蓮教和天地會兩家了。白蓮教現在應該還在北方秘密修養生息,南方也不是他們的勢力範圍,如此剩下的隻有天地會,那麼那個吳某人肯定就是李淩風了。可惜啊!可惜!一條大魚啊!就這麼從自己手裏逃了,讓他實在是懊惱不已。這一個月來,他在江南勉強打起笑臉與江湖中人四下聯絡,效果看來還可以,總算不負家族所托,這是他父親對他們家中兄弟三個的分工,而他兩個哥哥,大哥負責打理官場,二哥則在軍中行走。此時他正在回家的途中,為與好友四川巡撫田誠的大公子田浩多相聚幾日,兩人相伴一起走水路先至成都,然後他從蜀道再回西安。
李得貴本身就在成都辦事,隻是兩日前接到西安府中老爺的加急傳書,讓他在成都截住三公子,把當前的緊急情況告訴他,然後跟著盡快趕回西安。他一眼看到從船上下來的李隆傑,趕忙上前招呼:“三公子,您可來了,老爺讓我給你帶了個天大的消息......”他正準備接著說,李隆傑揮手阻止了他,他馬上識相地沒再吭氣,給田浩行了禮,暗地裏打量了跟著李隆傑和田浩身後從船上下來的、李隆傑新收的智囊許君翎以及陸清源,再後他看到了兩位手持寶劍的絕美少女,氣質飄逸如不識人間煙火的仙子,呆住了。
待眾人在田家的一座別院安頓好了後,李隆傑把李得貴叫進自己的屋子,示意他有什麼事快說。李得貴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雙手抵給了李隆傑。李隆傑接過打開,細細看了起來。看了一半,他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從頭再看,如此來來回回地看了十來遍,才長歎了口氣放下信來。
“老爺還有什麼吩咐?”李隆傑問道。“沒什麼!就是讓您務必趕快回去!”李得貴小心翼翼地回答。李隆傑點點頭,背著手,走到窗戶前沉思起來。
過了沒多久,院子裏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直奔他所在的這間屋。“隆傑,隆傑!出大事了!”田浩還沒進房,就開始大聲地嚷嚷,弄得別院其他人都驚動了,跑出來欲看個究竟。
李隆傑心知此事不久將天下皆知,藏之無益,召集眾人來到的大廳,讓田浩給大家都說說。
“大家都得做好準備,別到時聽了驚出毛病!”田浩激動的臉色發青地說道,看著大家那期待的眼色,他忙接著說正題:“十五天前,一隻來曆不明的水師艦隊偷襲了我大清的福建水師,使福建水師全軍盡墨,福建水師提督梅鐸當場陣亡,水師左營總兵黎峻服毒自殺,右營總兵傅鄂則被拿下了大獄。此外,那隻艦隊隨後還炮擊了福州城,福州將軍嶽鳴領軍倉促上陣,大敗而回,據說嶽鳴本人也身受重傷。此事已震動天下,當今聖上龍顏大怒,軍機處以八百裏加急傳諭各地督撫,作好調集大軍的準備。”
田浩說到這裏,大廳中響起一片唧唧喳喳的聲音。“大家別吵!隆傑大概也已經得到了消息,不知有什麼內幕可以給大家講講?”田浩打斷了眾人的討論,期待地看著李隆傑,從莫名的亢奮中消退出來,他的思路清晰了許多。
看著大家都看著他,李隆傑微微噓了口氣,站起來背著手走了幾步,說道:“我剛得到家中的傳書,說的也是這些。福建水師是完了,船隻大概隻剩下幾條小舢板,營地全毀,死了近六千人,傷者無數。福州的八旗駐軍一擊即潰,綠營也受了重創,對方還對福建沿海幾座城池進行了炮擊。這幾日朝中各位重臣大老已經吵翻了天,正在商議如何進剿這股悍匪,大約數日內就會有消息。”
“隆傑公子,這股悍匪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陸清源年輕氣盛,搶先開口。
“可以肯定是漢人!據一些僥幸活下的士卒說,對方大都是漢人,說的是漢語。其它方麵就是我們現在需要探討的了!阿浩,君翎,清源,你們分析分析,給我和兩位女士說說。”李隆傑並沒有說出他自己的見解,而是推給了他人,一是還不知未來將如何變化,不想這麼快就暴露了家中的秘密;二是順便考察一下眾人的才智。
許君翎在一旁冥思苦想,沒有搭腔。陸清源則不同,他在廳中團團亂繞,一邊想,一邊說道:“對方這樣做,一定有他們的目的。自古妄動刀兵意圖不外乎幾個:一、求利,可對方是在追求什麼呢?金錢、財富?好象沒那麼容易。二是爭天下,可就憑幾艘戰艦就想撼動大清百年基業,似乎兒戲了吧?三是......”
“割據!”陸清源和許君翎兩人異口同聲地喊道,話一出口,兩人相互對望了一眼。“趕快接著說下去!”田浩催問道。
“陸公子請講!”許君翎推讓道。“哪裏!還是君翎兄說吧。君翎兄想了這許久,定有所見,小弟洗耳恭聽。”陸清源趕忙回道。
“那好!隆傑公子,田公子,你們想,福建外海是什麼地方?台灣!福建水師覆滅帶來的最大、最明顯的後果就是朝廷再無完全製衡台灣之力,以在下愚見,對方定是要占領台灣。當年紅毛番和鄭逆成功都曾占據台灣多年,而不論是鄭逆還是大清,都是以水師出福建而平定台灣。對方此來即把目標對準了福建水師,除此當別無它圖!兩位公子可曾聽到台灣那邊的消息?”許君翎沒再推辭,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隆傑暗暗點頭,自己這兩個新請的幕僚都挺不錯。“李淩風啊!李淩風!出手就那麼狠,難道虎父真無犬子嗎?”李隆傑低聲念道,他決定對身邊的人開誠布公地說說當前的形勢,收取人心現在對他來說可是非常重要的。他回身觀察眾人,大家都對他剛剛提到的李淩風一無所知,迷惑地看著他,隻有田浩似乎有些領悟。
“大家不用疑惑,根據一些密報,我估計此次行動的悍匪首腦一定是個叫李淩風的家夥。各位大概聽說過幾年前廣東巡撫李濟一案吧?我給大家說說其中內藏的隱秘。”李隆傑開始就自己知道的說了起來,一邊說,一邊在腦海中回憶當年他父親得知李濟一案時的情形:他父親在書房中整整自閉了三天,出來後就明確指示自己哥三開始進行各種準備,最後父親說的那句話讓他終生難忘,‘時世造英雄!以李兄和道臨兄如此人才,定不會讓老夫失望!’自此李隆傑哥幾個就已經明白了父親內心暗藏的雄心壯誌,現在機會終於出現了!
李淩風站在台灣的土地上已經有十多天了,自他率領主力艦隊轉進至澎湖與關海山、趙震天、楚天舒等彙合後,不到兩天,台灣天地會長房蓮花堂的弟兄已提著上百顆滿清在台大大小小官員的人頭前來拜會他,隨後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他以新軍第一團團部及轄下第一營、第一獨立炮兵營在基隆登陸,新軍第二團兩個營及第二獨立炮兵營在鳳山(高雄),近衛營和第一團三營則在台灣府(台中),留新軍第一團第二營和第一團直屬炮兵連鎮守澎湖。短短五天時間,台灣已盡歸版圖,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