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珠卻起身笑道:“我才不把這事放心上。你說的對,或許今年我就有母親了。”
紫荑聽不懂她的話,以為她被二奶奶刺激了,不敢多勸。
耳邊仍然傳來一陣陣聲浪:
“你這黑心的促狹鬼,你這千刀萬剮的禍害。”
紫荑聽不下去了,避之不及,卻有電話鈴聲從客廳裏傳來,隻得先去接。
打電話的是南枝,一會子接的是王宸曄,隻聽他道:“你的書拿到了麼?”
紫荑不假思索反問:“什麼書?”
半晌宸曄笑出聲來:“你連回家的目的都忘了?你上午說回家作什麼?”
經他提醒,紫荑方想起來是回家取《法華經》。
一時窘迫,紅了臉道:“我拿了。家裏事多,一時忘了。”
宸曄忙問道:“什麼事叫你這麼操心?說出來我替你排憂解難。”
紫荑道:“都是家長裏短的瑣事,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你能幫得上什麼。快休息罷。”
她看了看座鍾,最後補上一句。
誰知宸曄道:“現在還早,不到十點,忽然的這麼大的房間裏剩下我一個人,有點不習慣了。還有一件事,你回去了,我就沒在地上睡,借睡你的床,不過放心我沒睡你那一邊,我躺在另一半。”
紫荑笑道:“那原本屬於你的位置。”
話脫口而出,自悔不迭。
她已想象出宸曄的反應。
果然的,他話裏沾著笑,聲音蓋過了二奶奶的幹嚎,是件令人痛快的事,好像粉碎機碾碎了唐府的一眾破事,隻聽道:“這些日子我原以為你不知道呢,雖然共處一室,卻像普通朋友一般,有那麼一時半刻的我想提醒你,怕你忘了我們的關係,私下裏想說卻又說不出口,怕你誤會我另有所圖,你自己倒說出來了,虧你還記得我們關係。多謝多謝。”
宸曄稀裏糊塗的說著這番話,不過是無話找話,和她多聊聊罷了。
紫荑聽了,因道:“其實我應該謝你的。今兒在家裏看到這些事,再想想我在你家裏的自在來,才知道你用心良苦。”
宸曄道:“什麼事叫你不開心了?必又是因別人的事。是紫楓與宛珠的事麼?”
紫荑道:“你真得很了解我。這會子我二奶奶這邊不太平,宛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熬出頭。我真替她擔心。”
宸曄勸道:“都是各人的造化,能幫則幫,最重要的是靠她自己。你也說了清官難斷家務事。”
紫荑長歎道:“若有辦法叫二奶奶對宛珠的印象改觀就好了。”
宸曄笑道:“放心罷,吉人自有天相,我看宛珠會被二奶奶接納的。”
且說宸曄又與紫荑說了會話,南枝過來端了冰糖雪梨,道:“太太叫人熬製的。少爺這幾日口幹,喝了會好起來。”
宸曄接過來一飲而盡,把杯子還給她。
南枝因去交差。
一會子,外麵又起了敲門聲,宸曄因道:“太太又叫你端什麼來了?”
說完卻無人回應,才抬頭看,卻見湘妃,穿著睡衣,披散著頭發,趿著鞋,臉上蕩著春色,在門邊不動,隻拿眼直勾勾的看著他。
宸曄因道:“大晚上的四太太過來作什麼?”
湘妃笑道:“來尋少奶奶,少奶奶人呢?”
說著又故意的往前幾步,環顧四周。
宸曄因道:“少奶奶回娘家了,四太太有事禮拜一再找罷。她禮拜一回來。”
四太太喜道:“那你豈不是三晚獨眠,能習慣麼?”說著拿眼望著他。
宸曄複又坐在書桌邊,後背靠椅,頭半昂著。
他是西洋雕像上的美男子,卻比雕像溫潤如玉,隻道:“四太太提醒的是呀,春宵一刻值千金,是該找個人打發無聊時光。找個誰呢?”
他拿眼望著她。
話投中了湘妃心坎,她踱步來,手指順著書桌邊從一頭劃到另一頭,很挑逗人,道:“夜長夢多,偏偏九老爺不在家,我原要早睡的,睡不著過來尋少奶奶,誰知少奶奶不在,正愁著找不到人一塊說話打發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