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苦荊棘的痛苦便來了,兩株苦荊棘,所產生的痛苦不是簡單的一加一等於二,而是成倍增加,整整一晚上,馬丁的慘叫聲都沒有停過,整個別院,所有的人都能聽到他那淒厲如鬼,歇斯底裏的慘叫聲,隻不過,沒有人知道,很多時候馬丁都是裝的。
兩株苦荊棘的痛苦的確超乎他的想象,也一次次將他折磨的生死不能,但他連自己都沒想到,每當他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懷中的鏡子都會像之前他無法抵抗迷幻效果那樣,散發出一道氣流,不同的是,之前是清涼之氣,提神醒腦,而這一次是溫暖之氣,消除痛苦。
那感覺酥酥的,麻麻的,好像一晚沒睡後,身體隨著朝陽生氣而產生的朝氣,好像忽然活了過來,一切都是那麼鮮活,一切都是那麼生動,無比的美妙。
每經曆一次這種感覺,馬丁就會有一種脫胎換骨,重新為人之感,所有過去的,沉悶的,慵懶的,憂鬱的感覺都會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想要發泄,想要出汗,想要伸展四肢,大幹三天三夜的感覺,此生頭一次,他不由自主的在房中鍛煉起來。
這一晚馬丁很累,忽而被身上的苦荊棘折磨的死去活來,大吼大叫,忽而如獲新生,一邊做各種運動,發泄精力,一邊還不忘慘叫,因為他覺得,如今的蓋烏斯再也不是那個全能又無能的學生了,而是一個小心謹慎又膽大包天的狗腿子,這種人通常都沒什麼自信,疑神疑鬼,就算明知道他身上種了兩株苦荊棘,肯定活不了了,也不放心,一定要看著他死,才會徹底放心。
他由此判斷,這座別院裏,四周,一定有蓋烏斯的人。
隨後的一周,是別院住戶痛苦不堪的一周,令人煩不勝煩的一周,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的一周。
白天,馬丁在慘叫,晚上,馬丁在慘叫,工作,馬丁在慘叫,休息,馬丁在慘叫,吃飯,馬丁在慘叫,打牌,馬丁在慘叫,不論人們幹什麼,都能聽到馬丁在慘叫,如果他不是岡薩雷斯的貴客,一定會被憤怒的仆人們用釘耙拍死。
在這一周當中,夏亞,岡薩雷斯,迪恩都多次進入馬丁的房間,每一次都帶著醫師藥箱,很長時間才出來,每次出來都是滿臉憂色,搖頭歎氣。
當馬丁的慘叫聲終於結束後,別院的仆人們一個個如蒙大赦,彈冠相慶,載歌載舞,歡聲笑語,像是終於手刃了殺父之仇似的,但細心的人卻發現,有人從馬丁的房間抬出了一塊木板,消失在別院後門。
天灰蒙蒙的,黑壓壓的雲層像是一片黑色大海,翻滾著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那銀色的閃電好像從黑色大海中躍出的銀龍,每一次出現都會發出震天裂地的雷鳴咆哮,位於紐卡市郊外的安娜墓園,又來了一位新住戶。
這是一位很年輕的住戶,約莫十五六歲,黑色的短發黏在頭上,眉頭緊蹙,麵孔扭曲,白皙的皮膚泛著青黑之色,似是生前遭受了很大的痛苦,他身上穿著黑色的禮服,臉上,耳朵上,手上,長著少許血色的小刺,整個人看起來極其可怖。
人們用木板將他放到墓中的棺材裏,開始填土,很快一座新墳便完成了,維克托走上前,將木質的墓牌插到墳上,隻見墓牌上寫著一行小字,馬丁*古斯塔*路德維希。
哀樂聲響起,牧師戴上眼鏡,緩緩打開了聖經。
前來送葬的人少的可憐,隻有一名老者,一名少年和一名青年,尤其古怪的是,他們都很不將這場葬禮當回事兒,看似在默哀,實則,眼神時不時就會看向遠處的一輛黑蓬馬車。
車簾被掀開了一角,一名金色長發紮在腦後,皮膚黝黑的英俊少年睜著碧藍色的大眼,一瞬不瞬的看著那場淒涼冷寂的葬禮,直到看到馬丁被放進棺材,仆人開始填土,他沉重的臉色才轉憂為喜,長出一口氣,放下了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