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裳早低頭拉著柳夢茹,右轉幾步,把她塞進牆角蹲下,自己擋在麵前,渾身不可抑製地顫抖著,牙齒磕磕碰碰低聲道:“不要……哭,不要……說話。”
柳夢茹小臉上全無血色,駭的慘白一片,如同墜入噩夢中。
歹徒舉著槍,逐個點過櫃台裏的工作人員,獰笑道:“錢是國家的,命是自己的,都給老子識相點……”
便在這時,左邊一個保安忽然暴起衝出,拎著把西瓜刀,對著歹徒照頭就砍,哪想這歹徒十分警覺,急忙矮身側過,一腳踹出,正中小保安後心,卻發現鴨舌帽被打掉了,肩膀上也被削去一大塊肉,當下氣急敗壞,換手砰地一槍射出:“你他娘的找死!”
小保安後背中彈,鮮血橫流,向前踉蹌幾步,仍竭力轉了半圈,舉刀欲要再砍,終是不支,仰麵倒在血泊裏,西瓜刀滑落地上,咣咣當當滾了幾滾,停住不動,染血的明亮刀刃上,映出黃裳低垂的眼,不盡驚惶之中,又有怒火,餘光一掃,將那歹徒認了出來。
正是上午通緝令上的範朋。
“啊!!!”
槍響人倒,滿屋又是一陣尖叫,那小孩子小寶受了驚嚇,更是哇地大哭起來,年輕母親摟著孩子,急忙捂住嘴,低聲安慰道:“小寶不哭,小寶不哭……”
“媽勒個巴子的!四條命也是死,五條也是死!”
那悍匪範朋凶狠瞪了過來,猛然抬手又是兩槍,母子一起無聲倒下,紅的白的噴湧出來,到處都是,濺了黃裳滿頭滿臉。
滿屋死一樣的寂靜,間或著低低的拚命掩住的崩潰涰泣聲。
“哈,誰再哭一聲給老子聽聽,啊?!快給爹裝錢……”
瘋狂的叫囂聲中,很莫名甚妙的,黃裳忽然想起一句不知在哪兒看過的話:
世上有兩種人,一種人在恐懼到極點後會崩潰,另一種會奇異地鎮定下來。
他很慶幸自己是後一種。
微微抬眼一瞧,地上勇敢的保安還有著微弱的呼吸,胸前的銘牌上寫著他的名字:李勇。
血有了,名也有了。
黃裳蹲著不動,緩緩把書包挪到身後,一點點打開,手伸進去,摸到最厚的那本,一寸寸慢慢取出來,放在地上,攤開。
迅速瞄一眼,凶人範朋正在緊盯著櫃台裏的裝錢過程,便伸出中指在西瓜刀刃上一抹,反手寫下四個字,再換食指,沾上勇士的鮮血,再次寫下。
以爾之血,書爾之名,注爾之有,等而均之!
“來吧,讓我看看,你這天道之書究竟有沒有用!”
黃裳心中激烈呐喊著,劃上最終的等號:
範朋傷勢=李勇傷勢!
“快點,想死嗎!媽的……”
叫罵忽然中斷,砰地一聲,範朋摔倒在地,手槍打著轉兒滑了出去。
黃裳一眨不眨地盯著,看到了他背後突然湧出的血。
滿屋人都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瘋似地大叫著,擠著衝向大門,鞋包四飛。
黃裳收起書,剛鬆了口氣,門忽然從外麵被打開,又衝進來三條蒙麵大漢,朝天就是三槍,厲聲叫道:“都給老子趴下!媽的,老大怎麼躺下了,誰幹的?小四去瞧下!”
眼見還有同夥,二十多人又駭的麵如土色,連忙趴了下去。
左邊那歹徒應了聲,剛走一步,忽然眼前一花,迎麵飛來一道純白的電光,蜿蜒曲折,劈啪輕響,驀然分為三岔,正正擊中三人胸膛,三凶連吭都沒吭一下,全部抽搐著倒下。
黃裳愣住了。
那些先跑的人趴著沒有看清,他卻看的清清楚楚,這道電光,竟然是從他身後飛出來的。
緩緩轉身,柳夢茹正伸著右臂,五指虛張,長發無風自揚。
黃裳艱難地吐出了一個字:“你……”
“先走。”
柳夢茹咬著嘴唇,小臉煞白,拉起黃裳,隨著幾次幾落接近崩潰的湧動人群,終於走出了銀行大門,放眼一看,大街上空蕩蕩的,家家店鋪門窗緊閉。
黃裳迅速脫下外套,擦了擦頭臉,又反穿上,兩人跨上自行車,鑽入小巷,飛快去了。
十多分鍾後,警笛響起,五輛警車停下,湧出一群警察,迅速控製了現場,一番檢查後,確認正是通緝中的範朋犯罪團夥,瞧著地上七具屍體,年輕的法醫忍不住道:“柳隊,這四個死的有點蹊蹺啊,範朋像是槍傷,體內卻沒子彈,這三個像是觸電身亡,身邊也沒有線頭……”
柳隊麵色沉凝,揮手止住手下,下令道:“屍體抬走。工作人員帶回去,作筆錄,尋找事發時在場群眾……監控呢?”
一名警察奔了出來,滿頭大汗道:“柳隊,監控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