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什夜想也不想便回答:“可以。”

“你也不問原因?”她斜睨他。

他笑:“楚少樓不想說的,問了也白問,想說的,我不問你也會說。”

楚少樓推開他,逕直走進大廳,走了兩步,忽然回頭衝他扮了個鬼臉。“衝你這句話,我就勉為其難告訴你吧。”

白什夜還是笑,益顯溫柔。“好。”

她笑嘻嘻說:“原因很簡單——現在這個世界太亂,害我無法準確計算年份,我怕哪一天我忘記自己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裏,所以我要把它變成我想要的樣子,萬一我老得什麼事也記不起來的時候隻要有人說起年份就能讓我想起自己剛來這個世界的準確時間。”

他負手走向她,問:“那你打算怎麼樣改變?”

“這個嘛……”她歪頭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我餓了,有沒有好吃的,今天走了一天路都還沒吃飯。”

“你想吃什麼都行。”白什夜嘴角勾起一抹寵溺的笑,示意勝雪下去準備。

公元前一年,八月二十八日。白什夜登基為帝,年號太初。正式訂立新的紀元年,定今年為公元前一年,次年為公元一年,並頒下詔書昭告天下,巴陵皇朝千秋萬代以“公元紀年”記載年份。同時,拜聖骨天人楚少樓為相,掌理朝政軍政大權,負責改革維新議立新製。

“看萬裏江山是那麼的驕傲,競無數英雄折腰——”紫禁城之巔,楚少樓抱著酒壇子坐在金色飛簷上,邊喝酒邊扯開喉嚨唱那荒腔走板的歌,“看紅塵寂靜了多少個年少,一路為情擾——”

白什夜身穿龍袍,頭戴帝冠,醉倒在琉璃瓦麵上,微醺著酒意望向浩瀚星空。今天登基,祭天,然後,他以守喪期未滿為由取消了一切宴會,和楚少樓各抱了一壇酒跑到紫禁之巔對飲。他高舉酒瓶,遙向天上的母親敬酒,口中念念有詞,酒水灑濕了龍袍。

楚少樓的大吼大叫將他含在唇間的話語給蓋了過去。“歎天黑得太早,夜落了人醉了,前塵事都忘掉,誰是英雄隻問今朝——”

“楚少樓!”白什夜突然喊。

“嗯?”楚少樓努力睜開眼,歪著頭一臉天真地望著他,然後抱著酒壇爬向他,“喊我做什麼?”

他問:“你喝醉之後的個性怎麼總是亂七八糟?”

“切!這叫個性。”她拍了拍自己的臉,打了個嗝,又摸上他的臉,“小白,你喝醉了看起來似乎很可口哪。”

“……”他拉開她的鹹豬手,望天興歎。

“怎麼啦?”她撐著醉眼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沒什麼,困,想睡覺了。”他已經把整整一壇酒給喝光,現在看天上的星星都是重影。

“想睡就睡唄,我又不會偷襲你。”楚少樓索性在他身邊躺下,拿他一隻手當枕頭。

“那我睡了,你陪我。”白什夜有些孩子氣的說,說罷當真閉上眼。

楚少樓噘起唇不滿:“為什麼不是你陪我?”

他在無意識中妥協道:“好吧,那我陪你。”

“這還差不多。”她嘟喃著,隨手拋開酒壇子,挨近他躺著,很快進入了夢鄉。夢裏,她又回到了十三歲之前的快樂時光——那時的她,懷著偉大的夢想。

飛簷之下,勝雪坐在玉欄上吹簫,欺霜獨自漫步,想著女兒家的心事,突然頭頂砸下一個酒壇子,差點沒砸中她的腦袋。

“楚少樓!”她銀咬一咬,仰頭瞅著屋頂。緊接著,第二個酒壇子又緊接著砸下來,好在她躲得快才沒被砸傷了花容月貌,但仍被酒壇的碎片濺了一裙子。

她躍上琉璃瓦頂,未待說什麼,就看見琉璃瓦上兩人相擁而眠、一臉安詳的美麗畫麵。本想說什麼,終於還是沒說,默默轉身,躍下回廊,抱起烏木琴來到勝雪身邊,和著她的簫聲彈起久違的清平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