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離開
“蓉兒，別再說了！”一直都站在她身後的北寒胤伸手拉了戰華蓉一下，製止她的火上澆油。她難道看不出來，戰軒好容易才克製住自己的脾氣，沒有當場發作出來嗎？！那微眯的眼裏清晰閃過的沉怒，寒胤帝自信絕不會看錯……
“胤、胤哥哥！”直到此刻才發現他的到來，戰華蓉的臉驀地漲得通紅。慘了，沒想到才任性一次，便被胤哥哥逮個正著……“你、你怎麼來了？”
“能不來嗎？你答應過我什麼？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早也防、晚也防，就怕她依然生存的消息傳到世家大族的耳朵裏，可她卻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就像、就像那個女子一樣，也從來都聽不進他的規勸……
竭力維持著眼中的淡然，他狀似不經意地往麗兒所在的方向掃了一眼。她是什麼時候受得傷？為什麼他從來都不知道？那傷口尚未愈合，所以是她出宮以後的事吧？冷叔對她如此嗬護，為何還會讓她受如此重傷？……
數不盡的疑問在他的胸中翻騰叫囂，可偏偏他一個都不能問出口。因為，身份不適合；因為，場合不恰當；因為、因為他再也沒有這個資格了……
像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一直都半垂著眼簾任紅舞在自己臉上塗抹的麗兒，突然往北寒胤的方向回望了過去。他應該避開的，他知道，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任憑腦海裏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繃得快要斷掉了，可別說轉頭了，他竟連眨下眼睛都做不到！
戰華蓉在身邊賠盡小心的撒嬌像是從天外傳來的一樣，他有聽進耳朵，卻全然無法理解其中的意思。滿心滿眼的，就隻剩下那雙仿佛閃爍著月光般清冷光輝的眼眸！完全沒有注意到她被毀去的容顏，那雙明麗的眼足以掩蓋其它一切不完美的瑕疵。天，他有多久沒有看到過這雙眼睛了？
——整整一百零三天！
一個清晰的數字在腦海中詭異地浮現，驚出寒胤帝一身冷汗！他從沒有刻意去記過，他發誓，可是、可是誰能告訴他，這個突然閃現的數字代表了什麼？他下旨、賜婚，是為了將她徹底趕出自己的生命，卻原來，她離開了他身邊，卻留在了他的心裏？！
不！
像是躲避鬼怪一般將心中突然冒出來的念頭扔得遠遠的，北寒胤告訴自己，這都是因為愧疚！對，愧疚，因為麗兒過得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快樂幸福，所以他覺得對不起她。畢竟他曾經利用過她來汲取溫暖、抵擋失去愛人的痛苦不是？所以他欠她一筆，以至於一直到如今都念念不忘……
所以，他現在回望她的容顏，隻是為了觀察她過得好不好、隻是為了確認自己能不能幫到她，隻是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北寒胤一遍遍地說服自己，沉落穀底的心，卻在真真切切地看清麗兒眼中的光芒後——冷徹！
那雙眼睛原該是他所熟悉的，多少次，他從中感受著麗兒的悲喜與愛戀、沉醉其中無法自拔；然而此時此刻，那扇心靈的窗戶不再有溫暖的陽光透出，回望他的眼神透著如此徹底的陌生——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