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夏天,天氣超乎尋常的熱,整個逍遙旅店仿佛被一個巨大的蒸籠罩住,悶的住客透不過氣兒來。
客房裏,清一色的破舊台式電扇除了給住客增加一點兒心理安慰和噪音外,根本緩解不了房間熱度,多數住客內心焦躁不安,輾轉又輾轉,困倦卻無眠。
破曉時分,東邊天際泛起了魚肚白,但被悶熱天氣折磨了大半夜才剛剛合上雙眼的住客仍在夢鄉暢遊著。
“啊!”
突然,一聲幾乎刺破耳膜的尖叫,打破了逍遙旅店周遭的寧靜,將住客從睡夢中驚醒。
“出事了!”這是所有人頭腦中的第一反應。
有好奇心強、手腳麻利的,迅速拿起衣服套到身上,準備跑出去一探究竟!
更多的人則選擇繼續臥在被窩裏,豎起耳朵捕捉外麵的信息。
睡在二0六號客房的桑晚榆也被這聲毛骨悚然的尖叫驚醒,他睜開惺忪睡眼,用迷蒙的眼神掃了一眼雪白的天棚,將身體保持著“大”字形繼續做他的美夢去了。
“裝,我讓你裝!”
一個帶著哭腔的女聲傳進眾人耳膜,大家情不自禁地興奮起來。
女孩邊喊邊用力掀開桑晚榆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再費力踹掉他橫在自己身上的那條腿,從床上坐起來。
這個混蛋男人,怪不得這一夜睡的這麼累呢,連翻個身都特別困難,敢情是被這個男人的一隻手臂和一條腿壓迫了一個晚上,女孩兒越想越氣,抓起枕頭向桑晚榆頭部拋去。
枕頭準確無誤地落在桑晚榆的腦袋上,讓他不得不結束同周公的約會,掀開枕頭——
隻一眼,他的瞌睡蟲登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大腦卻是一片空白。
在他身旁,坐著一個年齡看上去大約二十多歲的美麗女孩兒,長發披肩,肌膚賽雪,柳眉杏眼長睫紅唇,鼻梁秀挺貌美如花,巴掌大的瓜子臉上不施脂粉,卻精致剔透,看上去讓人賞心悅目。可惜,她那精致的五官,此刻因為憤怒扭曲的變了形,尤其是她那雙漂亮眸子裏的怒火,猶如利刃般射到桑晚榆身上,讓他的心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看什麼看,你這個臭流氓,欺負到姑奶奶頭上了,看我怎麼收拾你!”女孩見桑晚榆打量她,更生氣了,大聲嚷嚷道。
不過,她這一嗓子,倒是把桑晚榆的思維給激活了,大腦瞬間高速運轉起來:這是什麼狀況,哪兒來的女孩,看這架勢,昨夜,她應該就睡在我身旁,她為什麼這麼做,有何企圖?
他記得,昨天,因為自己在教育係統組織的演講比賽中脫穎而出,被領導看中,調入教育局工作。
教育局,那可是政府部門啊!
桑晚榆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全家往上倒三代,也沒有一個吃皇糧、在衙門裏做事兒的,聽說兒子就要到機關工作了,老兩口欣喜若狂,都以為官運找上了自家兒子。
“真不知道你們老桑家哪輩子燒了高香,給咱晚榆修來這麼好的前程!”桑母用手抹去眼角由於激動而滲出的細小淚珠,感歎了一句。
對於一輩子在社會底層苦苦掙紮的桑母來說,能進機關工作,絕對是一件出人頭地、光宗耀祖、雞犬都跟著升天的幸事兒。
她的眼前,不禁閃過象征著權力、地位和榮耀的碧水市政府氣派宏偉的大樓,心中油然升騰起一股自豪感:機關啊,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也就我這兒子有出息,不用燒香磕頭,也沒彎門盜洞請客送禮托關係,靠自身的本事擠進了機關,老桑家世代務工的曆史,恐怕要靠我兒子來改寫了。
桑父則隻顧著裂嘴笑,忘記應該跟兒子說些什麼!
“爸,媽,我還得去一趟學校,把工作交接一下,局領導讓我下周一報到!”
桑晚榆看著父母興奮的麵龐,心中特別安慰:他這個做兒子的,總算沒辜負父母的養育和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