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鬱沉寂的屋裏,寂靜的隻能聽到眾人均勻呼吸聲,哀傷氣息彌漫整個窄小的空間。杜小錯看著沉靜如睡著般的赤人躺在床上,心中莫名有些憂傷。死人,她是最不希望看到的。連日來的種種打擊,使本就有些年老的殤更顯年蒼,他手中緊緊握著張字條,那是從赤人手裏發現的,上麵同樣寫著‘極度’二字。良久,隻聽宮變道:“看來殺赤人護者的人又是衝極度而來的。”殤蒼勁威嚴的雙目迸放著怒火,沉聲道:“不管此人是誰,我一定會揪出他來的。”落雪上前攙扶住殤,淚珠微灑,哽聲道:“爹,萬事身體要緊,莫要氣傷了自己。”落雨亦道:“落雪說得是,孩兒不會讓朱子、赤人枉死的,爹放心吧。”父子三人麵麵相望心中似通神靈交,無語能通。杜小錯不願再待在這個令人傷神的地方,轉身離開往世襲住處走去。敗落間連連死人,而世襲卻無關痛癢,不聞不問自顧在自己住處閑情逸致,喝茶看書賞景,見杜小錯愁容滿麵的到來,他閑閑問道:“赤人死了?”杜小錯看著他姿態肆意的斜靠在門前,微笑著問道:“你好像一點也不意外?”世襲淡淡笑道:“哪天你突然死了,我也不會意外的。”他眼神有一瞬間似透著無奈夾雜著些許淒涼。杜小錯看著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世襲轉身回屋道:“我什麼也不知道。杜小錯,我再勸告你一遍,何處來,何處去。這裏不屬於你。”杜小錯苦笑了下道:“謝謝世襲公子的勸告,可是我還不想走。”說著轉身離開。習慣性一人來到後花園,遠遠的便瞥見媱嬗、太乙二人神色怪異的在亭子裏說話,杜小錯頓住腳步準備悄悄退身閃人。
“杜姑娘剛來便要走嗎?”媱嬗陰陽怪氣的聲音自背後響起,杜小錯僵硬的轉回身,苦笑道:“小女子隻是不想打擾二位談正事罷了。”媱嬗走近杜小錯眼神危險的看著她,邪笑道:“這兩天敗落間經常無故死人,你說杜姑娘若突然暴斃,會不會有人在意?”她說話間手掌已暗運勁力緩緩上提。杜小錯聞言驚懼的看著她。太乙突然喊道:“世襲公子?你怎也如此有雅興來這裏漫步啊?”媱嬗見世襲到來悄悄放下了欲殺杜小錯的掌勢。杜小錯暗鬆了口氣,十分感激的看向世襲。世襲溫雅淡然的微笑道:“杜姑娘是我帶來的人,她什麼都不知道。”像是在解釋什麼,又像是在宣示什麼。太乙笑道:“我們也沒有對杜姑娘做什麼啊。”杜小錯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聽他們對話,仿佛他們在來敗落城之前就是認識的。媱嬗不置一詞的徑自離去。太乙上前來別有深意的看了眼杜小錯這才離去。杜小錯感激的看向世襲,剛想說話,卻聽世襲冷然道:“我還是那句話,何處來,何處去。你再惹到他們,我可救不了你了。”說罷似有些煩躁的快步離去。杜小錯無奈歎息,她何時惹他們了,不過是碰巧碰到他們在亭子裏說話而已,他們就想殺自己,難道他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搖了搖頭阻止自己的荒繆想法。
落雪輕攙著沒磯的玉臂,柔柔的聲音猶如天籟之音:“落雪剛回敗落間不久,這幾天又發生太多的事,一直沒有來拜見姐姐,還望姐姐莫要生妹妹的氣才是。”兩人閑步走在長長走道裏,沒磯微笑如春風道:“妹妹說得是哪裏話?少城主有恩於我,沒磯無以回報,隻有留在他身邊左右侍奉。少城主情深,老城主仁慈,妹妹你又厚待,沒磯真有些受龐若驚。”落雪道:“哥哥喜歡沒磯姐姐,以後我們也就是一家人了,我們待你如親,也是人之常情。隻是近日來敗落間劫數連連,讓人愁憂啊?”沒磯隨意問道:“聽說是因為極度?妹妹可知極度是什麼嗎?”落雪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幽幽道:“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們敗落城世世代代都在守護著這個秘密,爹爹一直把有關極度的秘密鎖在北郊孤院的郯台境室裏麵。我隻知道裏麵機關重重,擅入者九死一生。”沒磯聽得雙眸有神,問道:“裏麵的機關當真如此可怕?”落雪點頭道:“嗯,那裏麵的機關是我哥哥落雨精心設計的,當今天下應該隻有我哥哥一人可以進去吧。”沒磯低頭沉默了會兒道:“對了,殺朱子、赤人的凶手可有找到?有線索嗎?”落雪輕搖首道:“沒有,那凶手心思縝密,行事不留一絲痕跡,著實令人難以入手。”沒磯安慰道:“放心吧,天理昭彰,善惡有報,凶手一定不會好過的。”落雪聲音憤懣道:“我會要那個殺人凶手血債血償的。”看著落雪滿懷恨意堅定有力的說著,沒磯沒來由心神有些慌亂不安。
“啊……”淒厲駭然刺耳的驚叫聲如流星般一恍而逝。杜小錯被霍然驚醒,胡亂套了件衣服聞聲趕至落雪住處,落雪床上卻空無一人,她急急往外趕去,撞上剛到門口的墨,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墨搖首道:“聽聲音,好像是沒磯出事了。”說話間兩人往沒磯住處趕去。沒磯房裏早已聚滿了人,落雪、殤、西折問、宮變、卓丁、隸樹、媱嬗、太乙、世襲等人俱在,臉上均無睡醒的惺忪之意,想必都被沒磯的驚聲驚得睡意全無吧。墨見裏麵狀況,整個人一震,淒聲驚呼著狂奔進屋:“少城主。”杜小錯此時才發現,落雨竟毫無血色的躺在床上,顯然已是死人,而沒磯暈倒在地,不知是悲傷過度亦或是被嚇暈的。落雪呆呆守在床邊,緊咬朱唇,仿佛在極力壓抑著心中怒火,她雖傷心卻堅強的始終不落一滴淚下來;殤亦是滿麵悲戚默然無語。看著敗落間連連遭劫,無故死人,眾人麵麵相視,均是無語。良久,宮變上前探看了下淩亂狼籍的屋子,憤然道:“這恐怕又是那個為極度而來之人所為。”西折問上前扶起沒磯,為她渡輸真氣。好一會兒,沒磯才悠悠醒來,迷離渙散的美眸水氣縈繞,怔愣稍刻,忽地哭泣著撲向床上的落雨:“落雨……”落雪看著哭得傷心悲極的沒磯,眼神極其複雜難懂,似透著怒意。殤亦是如此。西折問上前來問道:“你們在這裏一味的傷心也是無用,沒磯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沒磯啜泣了會兒,幽幽道來:“我不知道,我與少城主本在屋內談心閑聊,突然聽到有敲門聲,落雨就去開門,誰知……誰知竟被那人猝然偷襲……”她說得傷心,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隸樹看了看滿屋子翻箱倒櫃的雜亂,皺眉道:“看樣子那人似乎在尋找什麼?”太乙走向殤、落雪關心道:“人死不能複生,兩位要節哀啊。”世襲始終不發一語,臉色顯得異常凝重,像是要大難臨頭似的。媱嬗瞪了太乙,拉起隸樹道:“我們走吧,這個敗落間再待下去,說不定下一刻死的就是我們。”說著竟真的拉著隸樹離去。殤終於強壓下內心傷痛,緩緩開口道:“敵人是衝著極度而來的,與諸位無關,諸位都走吧,老夫不想連累大家。”卓丁豪氣慨然道:“老城主說這種話未免就太見外了,我卓丁雖不是什麼英雄好漢,但也絕不會在朋友大難連連之時棄之不顧。”西折問亦道:“卓丁公子說得對,隸樹、媱嬗二人要走是他們的事,我西折問是絕對不會走的。”世襲不置一詞,轉身離去,似乎不願再待下去似的。杜小錯忙追上去,擋住他去路道:“不要去啊,我不希望這件事與你有關。”世襲微驚詫的看著她,隨即淡淡道:“有些事,是由不得我自己做主的。”杜小錯默默看著他沒入夜色中的欣長身影,隻覺心煩意亂,比亂麻還亂,抬首仰望寥寥無幾的蒙蒙夜空。又是一個漫長難熬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