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抵達迪拜,向導卻沒有出現,連電話都打不通。什麼情況?我們可是把錢都付了呀,難道遇到騙子了嗎!坐了這麼久的飛機,我們幾個都夠累的了,在機場等總歸不是辦法,還是先去約定的酒店歇歇吧。
到酒店剛安頓下來,向導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原來他把飛機的到達時間給弄錯了,虛驚一場。沒過多一會兒向導就來跟我們見麵了,他也住在這間酒店。向導是個約莫三四十歲的黑人男子,中等身材,看上去斯文穩重。他向我們簡單介紹了這幾天的行程安排,包括有摩加迪沙海灘、東非草原、黑鷹墜落的村莊、拉斯·吉爾洞窟的岩畫等,然後他又征求我們的意見,問我們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我們提出來想希望參觀一些部門和機構,這有助於我們了解索馬裏的真實狀況,像是臨時政府、聯合國和非盟駐地、電視台、學校甚至難民營我們都很感興趣,還有不久前剛剛發生過爆炸事件的大劇場。向導沉吟了片刻,說這些他可以盡量安排,然後他眨眨眼睛,試探性地問我們為誰工作,大約他覺得對這些東西感興趣的不會是普通遊客,而我們看起來像是為政府或媒體工作的。我解釋說我們隻是想深入了解一下索馬裏的現狀,然後會盡量用照片、視頻、文字的形式真實還原,讓外界認識索馬裏,知道索馬裏麵臨哪些困難,需要哪些幫助。向導點點頭,表示他一定會全力配合。
從迪拜到摩加迪沙還要再次轉機,中轉站是位於亞丁灣的非洲小國吉布提。吉布提雖然國土麵積不大(約等於兩個北京市),但由於地處要衝,是由亞洲前往非洲的咽喉鎖鑰,也是重要的港口和航運樞紐。
從迪拜飛往吉布提的航班隸屬於也門航空公司,飛機的機型、配置滿足迪拜機場的準入標準,所以還算舒適,但是從吉布提前往摩加迪沙的飛機就完全是挑戰極限了。
這個飛機完全超乎我們的想象,據向導說是20世紀60年代生產的伊爾型飛機。飛機又小又舊就不用說了,機艙內連空調都沒有,簡直就是坐在一個大烤爐裏,座位差不多都是壞的,我們坐的座位上安全帶都隻剩了半截,我們煞有介事地把半截安全帶搭在大腿上。更令人意外的是,飛機上的乘客竟然還不少,讓我一下子聯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中國的大綠皮悶罐車,人挨人、人擠人。我們在內心祈禱,希望這一次飛行順利,雖然隻有兩個小時的行程,可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卻倍感煎熬。
起飛前,飛機師和我們打了個照麵,那是個白種男人,典型的東歐麵孔,應該是從前蘇聯地區來的,看上去挺酷,沒穿製服。也是,這地方這麼熱,飛機上又沒空調,穿製服肯定會熱死。耳邊聽到的聲音不知道是發動機的噪聲還是有捕食者直升機從我們旁邊飛過。因為之前向導給我們介紹說,這裏是一個法屬軍事基地的軍用機場,基地有很多各種各樣的武裝直升機和戰鬥機。
跟向導聊天的同時,我的汗就像水一樣從毛孔裏嘩嘩往外冒,我甚至能感覺到體內的鹽分正在大量流失。飛機裏的噪聲越來越大,最讓人崩潰的是坐在梁紅旁邊的那個外國乘客,他身上特有的那種體味,隔著老遠都往你鼻子裏竄……這絕對是我們有生以來坐過的最誇張的飛機。
隨著飛機緩緩爬升,機艙裏也慢慢涼快起來。我們正在飛越一片沙漠,從舷窗望出去,下麵是一望無際的黃沙。這就是一直存在於想象和夢境裏的非洲嗎?
兩個小時之後,飛機降落的地方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摩加迪沙。老實說我有點兒激動,我想看看和紀錄片裏不一樣的非洲、不一樣的索馬裏、不一樣的摩加迪沙。
正當我從崩潰邊緣轉而再度心懷憧憬時,飛機突然開始向下急速俯衝,我們幾個都嚇壞了,再看機艙裏的其他人卻表現得很淡定。問了向導才知道,這裏的飛機都沒有自動飛行和導航設備,全靠飛行員手動操作,爬升到一定高度後飛行員就會讓飛機滑翔一段距離,一來節省體力,二來也節約燃料。於是我們就在空中以波浪形的路線前進,你能想象在天上玩過山車是什麼感覺嗎?那種顛簸別提多難受了,不過也挺有意思的。在非洲,或許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民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