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文學作品的淺薄性的重要表現,是這些作品太缺乏一種對人類或自然的深沉理解和真愛。它們注重那膚淺的“展示”,對社會表麵現象的事件興趣太濃,諸如男男女女之間的三角關係,所謂山鄉裏的原始生活,等等。而對沉在表象下麵的人的本真情感與生存姿態太漠然。很久一段時間了,這種作品包括散文在內,一直難以絕跡,重複無味地在一些刊物上演出。不可否認,淩仕江的散文其特殊的題材和獨出心裁的寫作手法,是他散文產生誘人魅力的原因之一。但是更重要的原因還是他對西藏、對文學有一片真愛。大愛大恨,才能創作出好作品。一個作家如果失去了對人類對身邊兄弟姐妹的刻骨銘心的同情與愛,他還能有什麼留給讀者?以上這些感想是我讀了他的散文《心靈跋涉的遠方》生發而來的。我強烈地感受到作者懷著按捺不住的非要訴說不可的激動心情,淋漓盡致地給讀者展現雪山哨所戰士的心聲。這是一個人的哨所,它在遙遠的地方。遠到什麼程度?在這裏,“家園成為哨兵幻想的遠方,城市是遠方,鄉間是遠方,人群是遠方,甚至能看見燈火的不遠處,哨兵也敏感將它定義為遠方。”“這是一個人的高原,如果有一天他跑得遠遠的,這裏的一切將不存在。”作者營造了這樣一個閉塞、孤獨的特殊環境之後,便用飽蘸著對人類之愛的筆尖,描繪了哨兵的心底對真善美的強烈追求。這個用亂石壘成的像棄兒一樣的哨所,給予哨兵可觀賞的除了正前方500米那條氣勢險峻的冰瀑,從早到晚晶晶瑩瑩地發著透徹的光芒外,再就是冰瀑那邊的狼、狐狸、“野人”等。哨兵嚇得一聲接一聲地喊:“媽媽--媽媽--媽--媽”。應該說,作者在這個寂寞得怕人的瞬間,挖掘出“媽媽”,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是很賦有人情味的。據我所知,淩仕江有這樣的人生經曆。哨所的主人公如果僅僅停留在對媽媽的呼喊上,那仍然是一篇膚淺之作,因為“鄉愁”並不是哨兵本質的品格。後來,就是哨兵短暫離開哨所一段時間又返回來時,他“在草原上打著滾,撒著歡,像牛羊一樣,擁有了自己的天和地。”這會兒他最想呼喚的仍然是“媽媽”。至此,這篇散文的意境升華到一個新的高度,讀者回味無窮。
淩仕江寫得很有“意思”的散文為數不少,近日聽說他的散文集《你知西藏的天有多藍》要出版了,便不由自主寫了以上的文字,以表達我的欣喜心情。他還很年輕,人生的道路還很長,藝術的天地很寬。我越來越體會到文學本身就是一個在風風雨雨中求索的過程,各種各樣的坎坷,很可能使求索的人摔倒,甚至趴下。但是,隻要自己不倒,趴下後也站立著。
願淩仕江不斷求索,不斷前進。做個真正不倒的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