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客於七看了刹那間消逝的一瞥背影,如釋負重的深籲了口氣,才躍步緩緩地走向樹林邊的山野小徑。
這一段路,他足足走了半個時辰,誠然,並非是身登今日武林煙酒茶客癡癲僧之席的茶客於七,其功力造詣,竟會這等不濟。原來他在蹈蹈行走時,一方麵果然因著方才與當今武林輕功第一高手,並肩奔馳,已感到一份累乏,再則從他踱步神情看來,可能還在沉思著一樁重要的事情。
茶客於七走到山徑盡頭,沿向樹林另一端走去,果然還未見到酒丐康武的人影,須知,以平時酒丐康武的輕功造詣,區區數十裏方圓的樹林,禁不住他身形幾個縱躍起落,就能飛出來。
茶客於七正想把酒丐康武從樹林裏帶出來,驀地,從遠處漸漸逼近一陣吆呼叱喝的聲音。
他微感一驚下,已聽出這陣吆喝聲,居然有梁上客廖清的聲音,而且聽來十分急促,仿佛危急之際。
茶客於七毫不猶疑下,舍下樹林裏的酒丐康武,直撲音源而去。
幾乎在同一時候,茶客於七身形騰飛之際,梁上客廖清衣衫破碎,血泥滿臉,一對狼狽不堪的樣,從山徑折角處,邊戰邊退下來。
從而銜尾緊迫的,是個年有十多歲的駝背老頭兒。
就在這一刹那轉變下,茶客於七側首朝身後的樹林看了眼,似乎在他腦海裏,又有了一個新的意識。
梁上客廖清正被敵人追逼得凶險萬分之際,突然一眼看到茶客於七出現,頓時猶若旱逢霜,遇著救兵,大聲的呼叫道:“茶缸,咱廖清遇著這賊魔頭,可被懲慘啦……快……快上來助拳……”
茶客於七見這駝背老頭兒,原來就是野山駝叟薑明,倏地站立一邊,破口大聲的罵:“你這賊魔頭,該死的孽障,看你上白雲山,來找個超度啦!”
野山駝叟薑明見茶客於七出現,似乎顯得一震。
茶客於七站立一邊,僅是朗聲大罵,卻並未上來替梁上客助拳解圍。
野山駝叟薑明被他一陣臭罵,可是沒有見他上前助陣,心裏驚怒之下,卻是暗暗感到奇怪,自然的趨勢下,罵由他痛罵,大喝一聲,還是向梁上客廖清厲招追逼去。
梁上客見茶客於七,動口不動手,光是站在邊上罵,急得大聲又道:“茶缸,你怎地罵了不動手,咱廖清可要被這賊魔頭恁慘啦!”
茶客於七罵過野山駝叟薑明一陣後,見廖清大聲呼叫,倏地應聲道:“小偷兒,你鬥不過人家,就該逃嘛!”
這的,野山駝叟薑明一見茶客並不助陣,就向梁上客廖清凶招頻出,梁上客廖清聽得又氣又惱,一旁擋住敵人的招勢,一邊神智惶急,急急地問道:“茶缸,咱逃往哪兒去呢?”
茶客於七閑地用手一指樹林,道:“兵家常言逢林莫追,你逃進樹林後,這賊魔頭就不敢追你啦!”
梁上客廖清又驚又懼,又氣又恨,本來慣使小聰明作弄別人的,這時已急得找不出一份主意,他聽茶客於七說出這話,一時間亦分不出是非好歹,倏地一溜身躥進樹林裏。
野山駝叟薑明見梁上客廖清躥進樹林,大喝一聲:“別說逢林莫追,任你逃入十八層阿鼻獄,老夫也要把你拉出來。”
說時,舍下茶客於七,銜尾追進樹林。
茶客於七見二人一前一後進入樹林,頷首微微愜意地一笑,似乎感到自己所做的事十分滿意。
酒丐康武跟茶客於七比劃輕功,撲進巨木聳天的樹林,身形幾個縱躍起落,速若隕星冷電。
事實上,不像他想的如此,他身形起伏縱躍,捷速無倫,看來已有半個時辰,還是在這樹林裏。
酒丐康武心自驚奇之下,躍身一縱,飛上參天巨樹的枝幹上,朝四周眺望一下,隻見群峰環立,自己還是在叢林腹地。
這時他盛憤激怒已極,飄身縱落地上,哇哇連聲怪叫,揮舞打狗棒,不辨東西南北的猛朝阻住去路的樹木打去。
他在一肚別扭,驚怒之下,揮使出這手打狗棒絕招,勢道威猛至極,隻聽得勁風呼呼,豁啦啦震天價巨響過處,合抱巨樹紛紛折斷倒下。
就在這時候,他不意側目過處,發現一瞥身形,掠過左邊樹縫小徑。
酒丐康武倏地收起打狗棒,銜尾從後追擊,一邊大叫聲道:“茶缸,茶缸,咱老要飯在這裏呢!”
僅乎眨眼之間,這瞥身形,已消逝在轉彎後角的樹縫小徑裏。
突然,聽到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酒丐康武倏地轉身過去,亦僅看到一瞥背影,閃進樹縫小徑裏。
酒丐康武看得一驚,喃喃自語地道:“怎地茶缸又多了一個出來啦。”
這時他一手提了打狗棒,並不展使輕功,漫無目的地朝著較寬的樹縫小徑走去,猛抬頭之際,見一個駝背老頭兒,一手提劍,迎麵向自己這邊走來。
酒丐康武看得心頭嘀咕,暗暗思忖道:“這老頭兒難道是茶缸朋友,他到樹林裏來尋找自己的。”
一瞥思念甫落,拉開破鑼嗓,大聲道:“駝背老頭兒,是不茶缸叫你來尋找咱老要飯?”
野山駝叟薑明睫皮一翻,棱角怪眼,閃出二道利剪寒冰似的淩芒,朝酒丐康武驚奇,竇疑般地掃過一瞥,不屑一顧而峻聲冷冷道:“憑你這種要飯的,還配咱野山駝叟薑明來尋找。”
酒丐康武一聽野山駝叟薑明名稱,倏地記起茶缸說過,這次來犯白雲山人物,有一個乃是菩提門腰係銀牌的壇主,就是野山駝叟薑明。
酒丐康武一念落,野山駝叟薑明正得轉身定時,驀地大喝一聲,道:“賊魔頭,原來你見不得人麵的,躲在這樹林裏,害得你家老要飯爺爺,到處的尋找。”
野山駝叟薑明被酒丐康武莫明奇妙的痛罵一頓,心裏雖在激怒已極下,卻是暗暗詫異,是以,長劍一掄,戟指怒叱道:“賊要飯,你是誰?”
酒丐康武一指腰係的一隻酒壺,怒目直瞪,大聲道:“魔崽,當今武林上,有幾個喝酒的老要飯。”
野山駝叟薑明一聽這蓬頭垢臉的老要飯,原來就是當今武林煙酒茶客癡癲僧的酒丐康武,似乎顯得微微一怔。
就在這時候,樹縫小徑處,腳步聲落,傳來一縷大聲說話聲:“老要飯,別放過這魔崽,咱廖清可給他懲慘啦!”
酒丐康武抬眼看去,原來就是自己這夥要尋找的梁上客廖清,這時見他衣衫片碎,血泥滿臉,一股狼狽不堪之相。
在同一個時間裏。梁上客廖清—聲驚呼,身形斜刺七尺,這時,可能梁上客廖清,身上已遭了敵人之傷!酒丐康武薄叱聲,打狗棒劃出一股銳厲無倫的勁風,擋住薑明劍勢落處,硬招接上。
嗆啷一縷金鐵相撞聲,酒丐康武手執打狗棒腕臂一陣酸麻,身形被這股勁勢震退二步。
野山駝叟薑明哦聲悶哼,兩腿拿樁不住,瞪蹬瞪暴退七尺,身體撞在樹腳上,手握的一口長劍,驟然短少一半,被酒丐康武打狗棒磕斷。
酒丐康武一招磕斷對方長劍,接著一聲怒喝,打狗棒劃出勁風呼呼,追招要將斷劍跌退的野山駝叟薑明,處於死地。
驀地,酒丐身後傳來一聲急呼:“老要飯,暫且勿下毒手,留下活口再說。”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茶客於七已躥人樹林,追上酒丐康武。
野山駝叟薑明以菩提門腰係銀牌壇主身分,竟然一招之下,栽跌在敵人手裏,可能連他自己亦所想不到的,其主要原因,誠然已跟梁上客廖清,有過一番激戰,而又估低了酒丐康武身懷之學。
在這種情形下,這位野山駝叟薑明已成甕之鱉,網裏之魚,隻有乖乖就範,成了階下之囚。
這時,茶客於七目前急需要知道的,就是跟梁上客廖清同道上白雲山的婉麗姑娘的去向。
是以急促地問梁上客,道:“廖姑娘,如何不見婉麗姑娘?”
梁上客廖清這時正在用衣袖在拭清自己臉上的泥汙,一聽茶客於七問起這事,似乎才勾起他心裏的一番委屈,狠狠的瞪了捆綁地上的野山駝叟薑明一眼,接著拉長了臉,苦希希的應聲道:“婉……婉麗姑娘……給賊婆擄……擄走啦……”
梁上客廖清從嘴裏很努力的擠出這句話,而且說得很輕,茶客於七、酒丐康武聽來宛若一響靜空焦雷掠過耳邊,猛被震住。
茶客於七似乎在沉思這樁事的嚴重性之際,酒丐康武忍不住地大聲問道:“小偷兒,你說的賊婆是誰呀?”
酒丐康武接著又道:“本來咱家這座宮音魄陣,把三怪四修羅一網打盡,已是大獲全勝,現在你把婉麗姑娘人留給人家做人質灑丐康武話沒說完,沉思的茶客於七,仿佛因著他的話,多一段思慮,驀地一聲輕哦,搐眼朝粱上客看了下,道:“廖英雄,你所說的賊婆,是不是就豫地外方山鹿鳴峰離魂寨,離魂魔娘鄭僖此人?”
粱上客側首向酒丐康武睇了眼,喃喃應聲道:“就是那賊婆。”
茶客於七一聽果然被自己猜著,不安地籲了口氣,道:“咱們不要耽誤,趕緊回癡婆薛老道友處,商議一番再作定奪。”
說到這裏,向地上用繩捆紮的野山駝叟薑明看了眼,又道:“把這賊魔頭帶回去。”
酒丐康武聽茶客說到這裏,轉首含了一份不耐煩似的神情,大聲又向梁上客道:“小偷兒,這該是你好差使啦,你吃了他虧,背他回去就可以撈回來啦!”
梁上客廖清一肚的烏氣找不著發泄的去處定到野山駝叟薑明跟前,朝他大臀處,猛的踢了一腳,怒衝衝地道:“剛才是你魔崽的凶,現在是你家廖爺爺的狠,有仇不報非君。”
野山駝叟薑明被粱上客廖清一番作弄,始終閉眼緘口,不哼一聲。
茶客於七帶了他們,在樹縫小徑裏,轉彎抹角不多時,就走出了這鬼斧神工拓成的玄奇樹林。
酒丐康武心裏不由暗暗驚奇,忍不住的問向茶客道:“茶缸,這處樹林總地奇怪;咱老要飯進入後,走了半天找不出一條出路,怎地你一走就走來啦?”
茶客於七微微一笑的應聲道:“說起輕功一絕,武林上該算你酒丐康武,至於要走那些走不通的,就要找咱茶客於七了。”
茶客於七正值肅穆沉思之際,忽然想到了什麼,抬臉含笑地問道:“廖英雄,你有什麼良計,能使野山駝叟薑明全盤說出他們所知道的事情?”
梁上客廖清一摸嘴唇上端一撮短須,含蓄的神情,故意輕描淡寫地道:“咱廖清想的辦法,做起來好看,說穿了就不值錢啦!”
說著,轉首朝向酒丐康武道:“老要飯,你把這賊魔頭四肢捆綁的兩隻腳鬆開來,再把他腳上的鞋襪都脫掉。”
茶客於七聽得暗暗驚奇,心道:“這小偷兒,難道真的懷有離奇玄學?”
梁上客接著含了一份詭異的笑意,向茶客於七道:“茶缸,你把這魔崽身體按住,別給他逃跑啦,隻有露出兩隻腳就行啦!”
說著時,他自己躬身撿了一些樹幹柔枝,和藤驀就鬆處細須。
這時,饒是茶客於七智機絕倫,穎慧過人,亦猜不出梁上客廖清在搞什麼玄虛怪名堂,他們隻有照了他的話,把野山駝叟薑明的一對脫鞋去襪的光腳,露在外麵,再把他身體緊緊按住。
梁上客廖清用樹幹軟枝把藤驀見鬆上的細須,捆紮成一把絕軟的刷,自己看了又看,仿佛已感到十分滿意後,才到野山駝叟薑明一對光腳前,躬腰蹲坐下來。
梁上客一手按了野山駝叟薑明腳背處,(這時野山駝叟薑明雙手紮住,大腿胸腰處,已被酒丐康武重重按住),一手拿了藤驀見鬆細須紮成的軟刷,在他腳底凹進的一塊嫩肉上,輕輕的刷了幾下。
野山駝叟薑明突然身體一陣的激動。
梁上客頷首得意的道:“行啦!”
說著,就用軟刷在他腳底凹進的一塊膚肉上,連續不斷的輕輕刷磨,野山駝叟薑明重壓在酒丐康武下麵的身體,突然一陣的激動、痙攣,同時兩條腿亦有力的抽搐起來,嘴裏一陣唔唔的怪叫。
誠然,酒丐康武神力展出,重壓在下麵的野山駝叟薑明,隻能一陣輕微的顫栗。
梁上客廖清手執軟刷,還是連續不斷的在他腳底肌肉處刷磨。
緊接著,野山駝叟薑明熬忍不住,縱聲一陣哈哈哈狂笑,這一笑就沒有停下來過。
這時,梁上客廖清一麵用軟刷磨刷他的腳底,一麵嘴裏詛咒似地喃喃道:“孽障,賊魔頭,你叫咱廖清身上痛,咱廖清要你腳下癢,痛忍得了,癢可熬不住,叫你笑斷腸,再去見閻王。”
野山駝叟薑明接連不息的縱聲狂笑,漸漸的額汗如注,臉肌泛白。
梁上客廖清想出這個辦法,來懲野山駝叟薑明,誠然完全出於茶客於七的意料之外,心裏在激奇的思忖道:“這小偷兒肚裏,懲含有這麼多離奇古怪的名堂。”
須知,人體最敏感之處,腳底凹進的一塊肌肉,亦算是一處重要部份,饒是內家功夫極有造詣,亦難能將功力貫注到二隻腳底處去。
這時,野山駝叟薑明縱聲狂笑下,臉肌漸漸透出一陣可怖的白色。
茶客於七急忙攔住梁上客廖清,向野山駝叟薑明道:“孽障,把經過情形,從實說來。”
野山駝叟薑明這時已無法熬忍腳底奇癢的痛苦,隻有歎了口氣,緩緩道:“離魂魔娘鄭僖擄走了小女,可能先到外方山鹿鳴峰離魂寨,然後往隴南西傾山百鬆峰天池玉闕,菩提門掌門總壇,見她師姊珠蕊宮主卓英。”
這時,茶客於七臉容肅穆,厲聲冷冷地向野山駝叟薑明道:“孽障,七年前,殺死湘西懷化石樹村雁翅秀士彭崇玉全家,奪走《太昊玄鑒》的一眾凶賊,是不血影怪客杜訓所率領?”
野山駝叟薑明聽茶客說出這話,神情之間,深感意外的一震,半晌,才應聲道:“老夫久居塞外,還是最近數年被菩所提門所邀聘封立菩提門壇主,是以,你方才所問之事,老夫不甚清楚。僅知道西傾山百抱峰天池玉闕,菩提門總壇有二宗鎮山之寶,一宗是《菩提夢幻錄》秘籍,還有一宗就是適才你所提說的《太昊玄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