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鬆睡客羅奇身形落處,遠隔數十丈外的彭宗銘亦觸到一股激厲無倫的勁風,迎麵撲來。
隻見他身形沾地,仿佛平寧的湖麵上,驟然刮過一股勁風,就在他向大堆黑黝黝的人頭頂上縱下時,陡然發出一股銳厲急促的嘶吼聲,貼近蒼鬆睡客羅奇數丈圓圈的菩提門人,一個個被這股勁風震飛出去。
彭宗銘看得心裏惋愕不已,納罕思忖道:“羅伯父這套是什麼功夫?”
蒼鬆睡客羅奇肥碩雍腫的身體,縱入他們人堆裏,右揮短棍,左劈厲掌,仿佛虎人羊群,撩起一片腥風血雨。
蒼鬆睡客羅奇這記急如狂飆式的出手,眨眨眼間,已移身貼近被圍核心的吳碧影和離魂魔娘鄭僖處。
就在這時候,從冷月壇方向,傳來一縷激厲懾神的長嘯聲,嘯聲甫落,緊接著縷縷馬騎的嘶吼聲。
一陣嘯聲過處,已把這夥忘命激戰的菩提門人物,心神顫然一陣,在這刹那間,自然意識趨勢下,出手遲緩下來。
就在菩提門人,神緒稍作刹那震愕之際,蒼鬆睡客羅奇向離魂魔娘鄭僖和吳碧影揮手示意,向暗雲壇方向突圍出去。
長嘯聲,使菩提門人蕩、淩亂的神緒(因忘命死戰之故)寧靜了片刻,在這片刻間,使他們聽到背後冷月壇方向,有大群馬匹騁馳而來。
這時,菩提門人物,每—個心裏都感到詫異、驚奇不已,大群的馬匹嘶吼聲漸漸低弱下來。
雖然這是一段極短的時間,可是在這片刻間,對於蒼鬆睡客羅奇等三人說來,卻有了極寶貴的利用。他們已遠離廝殺場地,而潛入近暗雲壇的隱僻處。
馬騎嘶吼的聲音,由低弱而失去音源,剩下的卻是這夥陷於極度困惑、迷憫、驚悸、焦慮的菩提門人。
豁啦啦—陣靜空霹雷似的巨響,金城壇殘牆廢墟處,撩起一團高有數丈蕈形火光。
可能在彭宗銘扔出這夥雷霆的威力下,方才激戰離魂魔娘鄭僖和吳碧影的所有菩提門人,沒有一個僥幸脫身。
彭宗銘順利完成這樁任務,奔向暗雲壇近處,找著蒼鬆睡客羅奇、離魂魔娘鄭僖和吳碧影三人。
離魂魔娘鄭僖含了一縷愧歉抑鬱的口吻,喃喃自語般地道:“菩提門人雖然死由應得,可是咱這顆雷霆卻造孽不少。”
離魂魔娘鄭僖抬頭朝蒼鬆睡客羅奇看了眼,接著道:“但是卻可以使菩提門總壇,因而崩潰。”
這時,旁邊的彭宗銘驚奇而不安的道:“鄭老前輩,如何始終未見菩提門三掌門人,和三怪二修羅出現?”
彭宗名問出這話,鄭僖一時亦答不出話來,半晌,才緩緩道:“可能天池玉闕另有雲詭波譎毒辣的陰謀。”
提起天池玉闕,吳碧影擔心的道:“鄭老前輩,梁上客廖師叔,尚在碧血潭畔,還有癡婆薛老前輩。”
蒼鬆睡客羅奇朝離魂魔娘鄭僖看了眼,猶疑沉思的道:“鄭道友,據老夫看來,咱們該設法潛越朝陽三石,偵看他們如何動靜。”
離魂魔娘鄭僖有所顧忌的搖頭道:“你老人家暫且勿急,咱們等著乙鷗前輩探得情形如何再說。”
說著時,旋首向吳碧影道:“碧影姑娘,你把這支粗香燃著,乙鷗前輩乘馭風逍遙車能找著咱們行蹤所在。”
吳碧影應了聲,在樹林外點起三支筷粗的長香。
眼前似乎每一個都懷了一團沉重的氣息,是以誰都沒有開腔說話,讓寧寂的時間,在他們身邊溜過。
驀地,一縷噓聲薄響,淺空劃過,夜空掠過一瞥幢幢黑影。
彭宗銘等四人,疾速從樹林隱處走出,筷粗的長香,二支插在地上,吳碧影手裏拿了一支,搖手揮舞。
又是一縷噓薄響,幾長的音調掠過夜空,一團漆黑的東西,從他們四人頭頂,冉冉降下。
彭宗銘急步趨前,悄聲的在說道:“乙鷗老前輩,天池玉闕近處動靜如何?”
乙鷗將馭風逍遙車降落地上,朝眾人看了眼,才緩緩道:“目前天池玉闕一片濃霧,更是風雷交襲。”
眾人聽他這話,不由愕然震住。
乙鷗雙手推動馭風逍遙車輪,進入樹林裏,搖頭不勝幽倔的歎了口氣,才緩緩接著道:“西傾山百拉峰能有今天拔扈飛揚,天塹之險之勢,全因地理上某種玄妙莫測變化之故。
“天池玉闕的後麵晚韻四丘,晝夜鬼影幢幢,濃霧密布,右側度恨山狂飆馬吼,左邊引愁嶺,終年雷電不絕,這三峰品字環立,卻把天池玉闕拱圍在內。
“老夫方才乘馭風逍遙車.在天池玉闕周圍上空,所看到的雷電交襲,一片濃霧,因著這品字環立三峰,有無法令人思議的異跡存在。乙鷗說到這裏,眾人的心裏,都像注滿了沉重的鉛塊,窒息得透不過氣似的。
蒼鬆睡客羅奇忍不住的向乙鷗道:“仲老,依你說來。又將如何才是?”
乙鷗抬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不勝感觸的道:“天池玉闕周圍近處,因著天生異跡,地理形勢所致,玄妙莫測,變化無窮,饒是大羅金仙,亦難僥幸免難。是以,如若要攻破天池玉闕,必須找回《太昊玄鑒》,否則……
蒼鬆睡客羅奇壽眉微軒,驚奇且鬱怒的道:“仲老,否則又將如何?”
乙鷗坐在馭風逍遙車上,搖頭苦笑的道:“否則……困難至極。”
蒼鬆睡客羅奇聽得一肚不是味道,忿忿不平道:“區區天池玉闕,難道還難倒我蒼鬆睡客羅奇,昔年師姊金傲霜,雙手萬能,在她手裏沒有不成功之事,是以才有近百年武林偷字鼻祖,有莫不婆婆之稱。”
說到這裏,旋首朝彭宗銘、吳碧影和離魂魔娘鄭僖看了眼,接著道:“老夫此番要跟天池玉闕菩提門孽障,在這偷字上,鬥他一個輸贏,偏我天亮前,要把這部《太昊玄鑒》,盜出天池玉闕。”
蒼鬆睡客羅奇吐出這豪語,連乙鷗亦不禁愕然一怔。
這時,乙鷗似乎關懷似地又道:“羅道友,正義所在,我們武林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不過這事你還需多予考慮才是。
“老夫方才駕馭風造遙車,淩雲掠過天池玉闕,在濃霧,還能看到地上人影幢幢,顯然菩提門三掌門,雖在金城壇外等處遭了慘敗,越過朝陽三石尚埋有雲詭波譎的毒計。”
蒼鬆睡客羅奇經乙鷗這番解釋後,緩和了他憤怒的情緒,卻還是十分生硬的口吻,向乙鷗道:“仲老,依你這麼說來,咱們該洗手不管,回去啦?”
乙鷗一手撥過馭風逍遙車輪,移近蒼鬆睡客羅奇跟前一步,含笑勸慰地道:“羅道友,這事我等不能操之過急,商議一番後咱們再進行未晚。”
這時,離魂魔娘鄭僖似乎要解開眼前近平窒息的氣氛而插嘴道:“這事據咱看來,咱們不能為山仞,功虧一簣,百拉峰菩提門總壇,除了越過朝陽三石的天池玉闕外,這裏已被我等摧毀十有七八,是以,咱們隻有進入,不能退縮。”
乙鷗聽得微感訝奇,而接著問道:“鄭道友,依你之計將如何?”
離魂魔娘鄭僖見乙鷗向自己移蹲就教似的問這話,不由玉臉微微一紅,旋首朝旁邊的蒼鬆睡客羅奇看了眼,才道:“鄭僖不敢在你們兩位老人家跟前遣兵調將,隻不過提出意見作參考而已。”
離魂魔娘鄭僖說到這裏,一手用指在樹腳處鬆土上畫劃,一邊嘴裏解釋她所提供的意見,這時雖在夜晚烏暗漆黑的樹林裏,在場的五人,都懷有內家功力的夜視一絕,是以,離魂魔娘鄭僖在鬆土畫出的東西,他們都能看得清楚。
離魂魔娘鄭僖提出她意見後,眾人深感意外驚奇而決定下來。
這時眾人準備進行他們任務。
乙鷗坐在馭風逍遙車上,歉然含笑的向眾人道:“老夫這輛馭風逍遙車,隻能載重自己一人,要不然,眼前事情容易進行多了。”
說著時,兩手撥動馭動遣遙車兩邊車輪,駛出樹林。
離魂魔娘鄭僖銜尾車後,關懷提示般的道:“乙鷗前輩,你老人家乘馭風逍遙車,越過朝陽三石後,就直飛度恨山麓碧血潭畔,找著梁上客廖廖清和癡婆薛玲玲。”
離魂魔娘鄭僖說話時,馭風逍遙車已駛出樹林外,車底齒輪軋軋作聲,冉冉向上騰起,乙鷗垂手應道:“鄭道友不必掛慮,老夫依計而行便了。”
話語落此,馭風道奪車騰長半空,隻聽得噓聲掠風銳響,猶若雨箭一般,疾向朝陽三石方向飛去。
這時,蒼鬆睡客羅奇輕拍彭宗銘肩膀,指著離魂魔娘鄭僖和吳碧影道:“銘兒,她們娘兒倆一撥,咱們還是爺兒倆一撥,走吧。”
說著,蒼鬆睡客羅奇向離魂魔娘鄭僖揮手示意,帶了彭宗銘,展使輕功,馳往朝陽三石通往天池玉闕的入口處而去。
不多時,兩人來到朝陽三石怪陣的近處,這時晨曦初曙,東方魚白,將黎明時分,舉目朝向朝陽三石看時,陣裏濃霧氤氳,陰氣森森,山風迎送,傳來陣陣使人暈眩的惡臭怪味。
彭宗銘指著前麵朝陽三石怪陣,不勝感觸的向蒼鬆睡客羅奇道:“在這朝陽三石怪陣裏,曾遭害了數位武林前輩人物,這次癡婆薛玲玲,亦栽在這怪陣裏,才被菩提門人扔入碧血潭。”
彭宗銘說話時,羅奇嘴裏頻頻應唔,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卻像狩獵者獵取目的物似的,凝神貫注的在察看山地上的泥石。
彭宗銘接著又在道:“朝陽三石怪陣的陣勢,日日變化,時時變化,隻有像乙鷗老前輩乘馭風逍遙車,才能飛渡此陣。”
說到這裏,突然旋首向蒼鬆睡客羅奇看了看道:“羅伯父,你老人家鑽土遊地絕學,能不潛過這朝陽三石怪陣?”
蒼鬆睡客羅奇一邊僂腰撥動地上山石泥土,一邊緩緩答道:“你羅伯父正在判別,這百拉峰的山石泥土,屬於哪一種性能?”
羅奇說到這裏,手掌裏捧了一撮泥土,凝神細看了半晌,喃喃又道:“這裏泥土雖然黏刃結實,看來不致有什麼問題。”
說著時,從隨身袋囊裏,取出一襲烏黑晶亮,非綢非緞的衣衫,倏地旋首向彭宗銘叮囑道:“銘兒,到時你拉了羅伯父腳,屏住呼吸。”
彭宗銘困惑、迷惘的應了聲。
說話時,蒼鬆睡客羅奇已把這襲烏黑晶亮的怪衣穿著身上。
彭宗銘見蒼鬆睡客羅奇穿上這襲怪衣後,看得想笑而不敢笑,原來這襲怪衫,連衣帶褲接在—起,胸肚處一排密密細紐把它扣上,這套怪衣還帶了頭罩和手套腳套,頭罩頂上尖銳若劍,兩隻手套上,裝有十指銳利無匹的鋼爪(或許這手爪,並不是用鋼所造,僅是相仿而已)。
彭宗銘看得心裏暗暗叫奇道:“羅伯父穿了這套烏黑的怪衣,看來正像一隻碩大無比的大王八。”
彭宗銘看得出奇時,羅奇戴上頭罩連在一起的透明眼罩,旋首向彭宗銘示意的看了眼,穿了這襲怪衣豁達豁達走向朝陽三石前一塊山壑隱僻處,彭宗銘銜尾跟在後麵。
突然蒼鬆睡客羅奇頭下腳上,倒豎在山石泥土上,一頂尖銳的頭罩頂住地麵,左右兩手十指鋼爪挖掘地上泥土。
幾乎眨眼時間,蒼鬆睡客羅奇半個臃腫肥頓的身體,已鑽進泥土裏去。
彭宗銘看得錯愕驚住,心裏暗暗嘀咕忖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武林上竟然有像羅伯父這般光怪陸離的武學。”
他心在納罕沉思時,蒼鬆睡客羅奇兩腳已進。人土地裏,彭宗銘驀地想起羅奇方才囑咐的話,倏地撲臥地上,兩手緊緊抓住蒼鬆睡客羅奇的兩條腿。
仿佛蚯蚓鑽土似的,蒼鬆睡客羅奇把彭宗銘帶進地層裏。
彭宗銘拉了羅奇兩條腿,跟著他在烏墨黑漆的地底下遊走,羅奇身軀臃腫肥碩,他用兩手利爪破開泥土後,彭宗銘身體瘦小,是以很寬鬆的潛了過去。
這時,彭宗銘心裏暗暗驚疑至極,心道:“羅伯父這套鑽土遊地武學,真是武林上的一絕,憑他在地層泥石裏遊走,竟比湖沼裏的魚還遊得快。
彭宗銘正在沉思時,蒼鬆睡客羅奇的一條左腿,突然向前抽送了一下,這時他不知道這位羅伯父的含意何在。
彭宗銘心裏正感到詫異之際,噗的聲響,蒼鬆睡客羅奇頭上尖銳的頭罩頂破泥土,身體微微向上—挪,已帶了他縱出地層。
兩人出層,舉目四周環顧一匝,卻見濃霧迷漫,森森寒意逼人,彭宗銘懷疑似的喃喃軌聲自語道:“哦,不知是否潛過朝陽三石怪陣?”
蒼鬆睡客羅奇脫下這襲烏黑晶亮尖頭怪爪的怪衣,隨手一折,折成僅有手拳般大的—團,聽彭宗銘說這話,旋首含笑的答道:“咱們照著朝陽三石方向而來,不會有錯。”
蒼鬆睡客羅奇說到這裏,同了彭宗銘從氤氳濃霧,運使內家真力,透著四周的景物,須知,彭宗銘迭逢奇遇,加其本身資質稟異,是以,其內家修為,已超逾武林高手,可與前輩人物媲美。
突然,彭宗銘一聲驚哦,指著濃霧西邊遙遠的一角,道:“羅伯父,你看那邊濃霧裏隱隱透出一角樓台亭閣。”
蒼鬆睡客羅奇聽袁宗銘此說,旋首朝他手指方向看去,功提丹田,勁貫周天,運用內家真力看時,不由心叫一聲:“慚愧。”
蒼鬆睡客羅奇輕拍一下他的背肩,含笑點頭的道:“咱們前去丁看。”
兩人憑著一對銳厲的眼神,透過漫迷薄霧,向宮殿一角走去。
驀地,一陣轟隆隆震耳巨響掠過兩人耳邊,把他們愕然一怔,生恐意外變化而身形站住,彭宗銘驚疑不已的向蒼鬆睡客羅奇道:“羅伯父,廖師叔身邊藏有二顆雷霆,會不他老人家和癡婆薛老前輩,在此天池玉闕先前發難?”
彭宗銘話未落,銀蛇數瞥,閃過迷茫濃霧上空,接著又是一陣天崩地裂似的巨響,震得彭宗銘二耳嗡嗡作聲。
這縷震耳巨響,音源猶未盡下,陡然呼呼聲起,卷起一股激厲無倫狂風,猛朝二人身邊掠過。
蒼鬆睡客羅奇不及回彭宗銘活,倏地一手挽住他腰圍,用內家千斤重墜的功力,拿樁站住,才不會給狂風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