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十二年(公元616年)年底,李淵被擢升為太原(郡治在晉陽,今山西太原市)留守。太原是個相當妖孽的地方,自古為河東——山西地區的中心。曆史上無論上古時代政治中心在中原,還是中古秦漢時期西移關中,以至於晚近以來北徙京薊,它始終處於中央肩背或者說是肘腋位置。
就在李淵赴任太原之前,楊廣已經離開東都洛陽,第三次駕幸江都。他畏於北方農民起義的發展,不敢北還,隋朝已經失去對中國北方的控製。
趁著隋煬帝放棄京都,巡遊揚、越之際,翟讓、李密率領瓦崗軍攻下滎陽諸縣,屢敗隋軍,並攻取了洛口倉。洛口倉是帝國最大的糧倉,從江南經大運河運來的糧食基本上都囤積於此。在這種危機四伏的情況下,楊廣已經無力控製局麵。
李淵這時已經被隋煬帝楊廣安置於太原,其主要任務是清剿周邊地區的叛亂。李淵萬分感慨地對次子李世民說:“唐固吾國,太原即其地焉。而今我等能得此地,絕對是上天的恩寵和賜予。與而不取,禍將斯及!”也就是說,唐是李家的國,那麼太原這個地方就是我們的國土。亂世之中,能夠得到這樣一塊寶地,真是上天給予的恩賜。如果我們不領情,那麼就有可能會大禍臨頭。
對於早有準備的李淵來說,太原將會成為他開創帝王大業最理想的根據地。因為這裏既是給養充足、戰略地位顯要的軍事重鎮,同時還是五帝時期聖君唐堯的發祥地,正好與李淵“唐國公”的爵銜相吻合。
或許正因為如此,李淵才會“私喜此行,以為天授。”他認為這是老天給他的一次絕佳機會,他不可以錯過。
大業十三年初(公元617年),李淵父子決定趁亂起兵,在亂世之中撈上屬於自己的一票。晉中的糧秣充足,李淵早已讓武士彠牽頭當地的富商大賈積存下了大量糧草。但是,兵源卻隻有數千人,而太原副留守王威和高君雅是煬帝的親信,是皇帝派來專門監視李淵的,他們也有權控製軍隊,要招兵必須通過他們。
李淵的異常舉動自然引起了王、高二人的懷疑,他們私下找了武士彠來商量這件事。王威直接向武士彠提問:“唐公所募兵隊,盡付劉弘基、長孫順德等統管,我與公等針插不進,是何道理?
就在兩派鬥爭的時候,武士彠采取的態度與他的身份地位有直接關係。
這時候的武士彠具有幾種身份。首先,他是隋府兵集團中的成員。在李淵父子發起的太原起事中,有相當一部分人具有隋府兵軍官身份。比如後來成為李淵左膀右臂的裴寂與劉文靜。武士彠在這些人中間,地位不高,僅僅是隊正。但武士彠有他的優勢,那就是他是晉陽的土著地主。當時士族與庶族之間的隔閡依然很大,庶族與士族很難成為真正的朋友,但李淵經常住在武士彠家中。
大業十三年(公元617年)二月,馬邑軍人劉武周殺了太守王仁恭,自稱太守,接著又投降了突厥。這一事件引發了太原城內隋朝官兵的恐慌情緒。李淵借此,逼迫王威、高君雅同意他擴大兵力的要求。隨著李淵兵力的增加,原先依附於王、高二人的當地土著勢力也隨之轉向支持李淵。
武士彠和劉世龍都是在太原起事前變成了李淵的人,而在此之前,武士彠在巴結李淵的同時,私下與王、高二人也是很好的朋友,畢竟他們是隋煬帝派過來的。武士彠是商人,幹的就是資本投資的活。
他在心裏早就把單位成本與投入回報率算清楚了。武士彠在這時之所以放棄王、高二人,除了看好李淵之外,更重要的是保護自己的利益。他是晉陽的首富,在太原城內廣有資財,如果雙方在太原城內展開衝突,武士彠的資產必將蕩然無存。
時過境遷,唐高祖李淵問過武士彠這個問題。你當時為什麼會選擇跟著我。武士彠的回答充滿了神話色彩,他說:“我經常夢見高祖皇帝進入長安,做了皇帝。”
晉陽起事以後,武士彠兄弟四人,除了武士讓之外,都參加了唐軍。這是武氏家族發展過程中邁出的重要一步。
李淵太原起兵後,向長安進發,武士彠追隨其後,鞍前馬後地為他效力。
大業十三年(公元617年)末,唐軍攻破長安。次年四月,宇文化及在揚州縊死隋煬帝,隋朝滅亡。五月,李淵稱帝建立唐朝,改元武德,於長安太極殿(即隋大興殿)下詔書敕封開國元勳。
武士彠成了開國元勳之一,授光祿大夫,加封太原郡公。嗣後又被封為工部尚書,加封應國公。還讓他擔任長安城的城防將軍等重要職務。以後又外放為揚州都督、豫州都督、利州都督。
武士彠由木材商人一躍成為唐初的高官,尤其是大都督、大都長史等官,已是唐朝的高官大員。開國名將李靖、李孝恭、王君廓及唐高祖的子侄王爺才有資格任大都督,可見其位之尊。然而,武士彠雖然擔任要職,卻出身寒門,既無卓越的戰功,又無滿腹才學。他做官一直如履薄冰,每次受封,都會惴惴難安,多次辭受。他在受封光祿大夫時,就“固辭不受,前後三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