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武天後就已經預感到可能會發生這種事。上官儀事件就是一次響亮的警鍾,音猶在耳,她又怎能忘記?她開始為自己上位大造輿論聲勢,召集一些才資俊秀的碩學鴻儒。
會叫喚的狗好找,但是做到絕對的忠誠卻不是容易事。
要成大事,必須要有一幫屬於自己的人。如果這時候強行在宰相中安插人手,難度不小。
但她很快就為自己找到了蹊徑——編纂書籍。別忘了武則天當年也算是知識女性。索性就打著文學的旗幟,培養一幫學士作為自己的忠誠粉絲,從他們中間發現好苗子。
這就是日後權傾朝野、號稱“內相”的翰林學士的前身——北門學士。之所以是北門,不是南門或者其他門。是因為當時大唐的公務員平時上班是從南門進入,而這些學術超男在武後特許下可以從北門,也就是玄武門進入。由此看來,這北門是武後為他們開的後門。
這種做法難免不讓人想起當年唐太宗李世民開弘文館招攬十八學士。
武天後見心腹宰臣一個個像老樹般衰老凋零,難逃自然法則。她便援用前朝故例,招攬了一幫資曆較淺的文人寫手來幫她編寫書籍。這些人算是她找來的槍手,讓他們寫,署上自己的名字。過去召集博學鴻儒寫書基本上都是從州縣,經過海選、初賽,最後殺入決賽,完全是一幫學術超男。
但這批學士卻是武天後親自擔當評委,選拔後召入禁中,為她繼續編寫武則天係列叢書服務。武則天編寫的學習讀本隨著人生軌跡的不斷變化,也發生了不小的轉變。擔任皇後期間,武則天編寫的大多是《古今內範》《孝子傳》等,家庭倫理、相夫教子之類的教育讀本。大談素質教育,這是她作為出版人的實習階段。
天後時期,武則天編寫的是《百僚新誡》《臣軌》等訓誡臣子的書籍,從這也可以看出一個知識女性是怎樣成長為政治強人的心路曆程。
這些經常從北門而入的學士大約為武後編纂了一千多卷書籍,署名都是“大聖天後親撰”。在這些書中間,其中最著名的要屬《臣軌》一書,是教導臣子該如何忠誠於君主。這本書常常跟李世民寫給李治看的《帝範》一書合出,稱為《帝範臣軌》。
武天後編書純屬玩票性質,其實是借學術之名,行幹政之實。可當時這些學士官沒幾品,名也不響,朝堂之上哪有他們說話的地方,有屁都得憋著。
武天後打著編書的旗號,密令他們參決朝廷奏議和百官表書。
這些本來都應該是宰相幹的活,是苦活累活。誰知道現在來了一幫青年誌願者,搶活幹。很多時候搶活就是搶權。
通過這些著作,武天後對這些文學官吏非常信任,也讓他們參與政策的決議。另一方麵,早朝時,不僅宰相等高官要依照十二條方針,所有官員都要上書表示意見。
武天後企圖用這個方法分散那些保守、反武派的權力。朝臣們在早朝後,或參加其他會議到內宮時,按照規定需要從南門進入。而這些文學士則從北門而入,也就是宣武門,經過後宮各殿而進入。這比從南門進入要近,也方便多了,是武後特準的。
距離近,在人們心理上也會有縮短和武後之間精神距離的效果。這個年輕的知識集團,完全成了武天後的私人內閣、肉體喇叭兼肉體炸彈,隨時為老板吹喇叭,扛旗幟,必要的時候也掄大刀,當炮灰。
在武天後的全力打造之下,這幫學術超男迅速成長起來,有的很快就嶄露頭角,成為朝廷新貴。其中知名人物有劉禕之兄弟、周思茂、元萬頃、範履冰等人。
這些人因為掌握的武則天私密太多,在武周革命前後,被武則天借著酷吏之手一一誅殺,也算是為政治而生,為政治而亡了。這時候武則天46歲,健康狀態極佳,天生的美貌並沒有在歲月麵前有所衰退。經過多年的政治磨煉,她的信心與風度讓大臣們心生敬畏。一個政治女強人,正處於事業的巔峰期,而她也將不負這個屬於她的大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