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交警過來,他流利的編造出細微末節,警察聽的半信半疑。我不想耍唇槍舌劍,這時他們更認定了是我們違規。交警要求立刻交出罰金,因為少年想和解。我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錢也還不夠滿足他的貪欲。
他不屑的說道:“錢都沒有,還養小孩,真是害人不淺。”
我愣在原地不動。九月,我是真的害了你嗎?少年幸災樂禍的想等待新的遊戲繼續下去,直到發生危險為止。我茫然無措,像一隻求施舍的動物,可憐蟲。
我們的舉動引來很多人的圍觀。後麵的車輛不耐煩的咒罵,由於此處禁鳴,他們隻好不停的拍窗以示不滿。交警揮手示意繞道而行,看樣子很有耐心磨下去。我卻越來越著急。
“我可以幫你嗎?”一位風姿優雅的女人走過來,我似乎在哪裏見過,又想不起具體在哪裏。我顛三倒四的說明原委,她拿出一大筆錢替我賠償。少年很不服氣,但不能說什麼,隻好悻悻離開。
“中國人應該互相幫助,不是嗎?我載你去醫院吧!說不定還能幫到你。”她的眼睛非常清澈,臉上呈現出短促的微笑,旋即又收斂住。“我猜你是中國人。是嗎?”我點點頭。
她車裏的香水味好似男士用的,可能是皮質配置散發出的味道,是一種新的味道,或許車剛買沒多久。裏麵幹淨整潔,布置的十分可愛,趴趴狗毛絨熊。等九月好了,我想給他買些這樣的玩具,他一定會開心。
我們到了醫院後,她讓我坐在長凳上等。九月被她抱走時,我是舍不得的,但是我沒有能力去繳費掛號,我甚至連身份證都沒有。她一定是神通廣大的女人,很快就搞定了那些雜亂的手續。
醫生說九月得了肺炎,情況很不好,能堅持到現在已經不簡單了,需要盡快治療並放到溫室留院觀察。他是一位上了年紀的醫生,發音吐詞很不清楚。她在旁邊為我解釋pneumonia,我說我知道這是肺炎。她的表情似乎很驚訝,隨即又像她的笑容一般,像閃電般消失。
醫院的走道上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我們坐在檢查室門外等著九月做進一步的檢查。時常會有推車經過,頭上或是綁滿繃帶,或是白發蒼蒼,他們被厚實的棉絮遮住了臉。推著他們的人神情憂鬱,麻木哀痛。還會有渾身是血的人,護士推著他們邊喊請讓道邊按住因痛苦掙紮的受傷的人。健壯的白人手臂上印滿青色的紋身,血順著他的頭洶湧流出,染紅了他的臉,白色床單。
我聞著地上滴落的血,鐵鏽味夾雜著腥味。聽說肺炎嚴重的話也會咳血。哦,我的九月。可憐的小寶貝。我的牙齒直打哆嗦。我嚐試與身邊的女人交談來轉移注意力。她隻注意聽,並詢問打聽,皺眉表示驚訝。我知道她叫明奎,現在暫居紐省。
她穿著手工考究的水獺皮衣,修長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麵,黑色的高跟鞋完全被她掌控住,儼然一位皇後。她的嘴唇很鮮豔,像塗滿鮮血,然而卻是美的。我對她講起我伏案做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工作,九月的病狀,她搖搖頭表示歉意。我幾乎每時每刻都盯著她,主要是為了觀察她。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裏而不是別處?為什麼她會這麼富有?為什麼她會有空閑陪我坐在一起?
我突然記得Iris可能在家裏等我,明奎拿出手機讓我把號碼告訴她。我聽見她的指甲觸碰到屏幕的聲音,像在抓一塊透明的玻璃。接通後,Iris失去了分寸,她大叫著對不起,對不起Weno,我輕聲安慰她,我們現在都很好,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