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的母親掙紮著,從封建思想、封建勢力的重圍中闖出來,走的是一條嶄新的路,不但給女兒做出了榜樣,而且使丁玲免受大家庭的熏染。
尊重女兒的選擇
剛毅、自強的母親對女兒從不嬌寵溺愛。她十分重視對孩子的教育,親自教女兒讀《古文觀止》、《論語》、《孟子》。在母親的影響下,丁玲從小博覽群書,打下了深厚的文學基礎。
母親在常德女子師範和長沙稻田第一女子師範學校讀了兩年書,後來回到常德女子小學擔任學監。這是一所古廟改成的學校,丁玲隨母親在學校上學。母親在教課之餘.親自教丁玲讀書。向警予那時在長沙上學,她放假回家時,常坐小火輪經過常德,把在長沙聽到的、看到的、經曆過的種種新聞講給丁玲的母親聽,向她介紹唯物史觀、解放工農等革命道理。母親總是如饑似渴地把這些新思想吸收過來,指導自己的行動,並用來教育丁玲和她的學生們。那時丁玲除了母親以外,最敬重的就是九姨了。
1918年夏,14歲的丁玲以優異成績從小學畢業了。暑假中,母親送她到桃源縣報考第二女子師範學校。那時,學校要學生繳納保證金,母親沒錢,留下—扳金戒指,托女管理員變賣。那位女管理員將戒指賣後,把交保證金餘下的二元多錢交給丁玲,說;“你媽媽生活很艱苫,這錢可不能亂花。”丁玲拿著這錢,想著這些年來母女倆的困苦生活,眼眶都紅了。她小心地把錢放在小木箱裏,用換洗衣服壓著,一直沒舍得花,到寒假回常德時才用了幾角錢做路費。
正當學期快結束時,五四運動爆發了。同學們上街遊行,丁玲也投入了這場鬥爭。她從小受母親思想的影響,帶頭把發辮剪了。學生會還辦了貧民夜校,向附近貧苦婦女宣傳反帝反封建,給她們上識字課。丁玲在夜校教珠算,因為她年齡最小,學生們都管她叫“崽崽先生”。
暑假回到家,舅媽一看見她剪了發,冷冷地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丁玲不客氣地回答:“既然不可毀傷,你的耳朵為何要穿眼,你的腳為什麼要變得象個棕子?你那是束縛,我這是解放。”丁玲高興地向母親講述學校的各種新鮮事,母親看見女兒在思想上、功課上都有進步,非常欣慰。母親也告訴女兒在五四運動中,她領著學生遊行、喊口號,參加各種活動。去年她辭去省立女子高小管理員職位,專辦婦女儉德會附屬小學。如今她除了繼續辦儉德女子小學以外,又在東門外為貧苦女孩辦了一個小小的“工讀互助團”,學生可以不交學費學文化,還可以得點工錢補助家庭。母親受向警予寄來的書信文章的激勵,常閱讀《新青年》等進步書刊,積極參加社會工作。丁玲看見母親年雖四十,卻熱情洋溢,精神飽滿,公而忘私,向往未來,也感到高興、放心。
暑假過後,丁玲向母親提出一個要求,希望轉學到長沙周南女子中學去。這所女子中學是湖南有名的學校,向警予、蔡暢都是這個學校出來的。五四運動期間這所學校也很活躍。母親始終是信任和支持女兒的,隻是這所學校是私立的,要學費、膳宿費、書籍紙張費,這在母親微薄的薪金中自然是筆不小的支出。但是母親考慮女兒的前途,仍然答應了女兒的要求,並親自送女兒去長沙。丁玲在周南讀完二年級,因不堪校長阻礙學生參加社會活動,又轉學到嶽雲中學。
1922年春節,丁玲應王劍虹之約準備去陳獨秀、李達等創辦的上海平民女學學習,舅舅出麵粗暴幹涉,他要求丁玲再過半年畢業後與表哥結婚。母親卻支持女兒,她認為孩子求知識,找出路,要學最切實用的學問,是正確的。家庭內鬧了一場糾紛,丁玲終於擺脫了包辦婚約和其他糾纏,放棄了即將拿到手的畢業文憑,於1922年春天來到上海,在這裏接受了共產黨的教育。她把名字改為冰之,廢姓以蔑視傳統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