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東就是在這樣的一個疾病、窮困的惡劣環境裏度過了他幾乎全部的童年生活。唯一幸運的是,他有一個賢慧而又堅強的母親。在父親去世後,母親就用瘦小的肩膀挑起了一家人的生活的重擔。那時的香港,百業蕭條,即便是年富力強的男子要養活一家人都十分艱難,更何況一個婦道人家還要撫養三個未成年的兒女——那時霍英東7歲,他的兩個姐妹一個9歲,一個5歲,都是隻能吃飯、不能做事的年齡。但是霍英東的母親異常堅強。她擦幹眼淚,毅然接過丈夫留下來的駁運生意,起早貪黑,來回顛簸。好在霍英東的父親在世時人緣極好,母親又豁達得體,不少貨主和舢舨主人都可憐她一家孤兒寡母,與她建立了相對固定的生意關係,一家人的日子才勉強得以維持。
每當霍英東三更夢醒的時候,他常常見到勞累、奔波了一天的母親在昏黃的燈下穿針引錢,縫縫補補忙個不停。在霍英東看來,母親既像村頭的大橡樹時刻為孩子們遮風擋雨,又像一隻盡職的老母雞把雞雛都護在羽翼下。
鑄就孩子奮進意識
霍英東的母親時刻支持孩子在逆境中煥發奮進的意識,與磨難做一番較量。讀到中學三年級時,日本侵略軍打到了廣東。家裏再也交不起學費,霍英東也不願再死啃書本,他懇求母親說:“我已經是18歲的男子漢了,讓我幹活吧!我要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母親心中暗暗地默許了,她知道,孩子將從社會的最底層,開始他的人生奮鬥。
霍英東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艘舊式的渡輪上當加煤工。可是他的身體實在太單薄了,顧得上鏟煤就顧不上開爐門,剛上崗就被辭退了。不久,日本占領軍擴建啟德機場,需要大量勞工,但工資非常低,每天隻給半磅配給米和七角五分錢。而霍英東從他家所在的灣仔乘車到機場,路費就得要八角錢!霍英東沒有辦法,隻好多吃苦跑路,省下這筆交通費。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步行趕到碼頭,花一角錢渡過海,然後騎車趕到機場上班。勞工們幹的都是苦力活,挖石抬土,消耗很大,但食物卻很少,一天隻能吃到一碗粥和一塊米糕。霍英東總是感到又累又餓。有一天,工頭讓他去搬重達50加侖的煤油桶,結果被砸斷了一根手指!那工頭也是中國人,出於同情,把霍英東調去學做汽車修理工。可是沒過多久,喜歡冒險的霍英東自己試開汽車,結果把車撞壞了,又被炒了魷魚。對於霍英東經曆的這一切,母親從來沒有責備過他,而總是極力鼓勵和支持,使得霍英東有了繼續奮鬥的勇氣和信心。
1942年,霍英東的母親與他人合股在香港灣仔開了一間“有如”的雜貨店,她讓霍英東來幫她的忙,霍英東從此走上了經商之路。霍英東是獨子,但母親一點也不寵他,而任他在人世間摔打、磨練,即使碰得頭破血流,也要讓他自己舔幹血跡,從頭再來。
在母親店裏幫忙對霍英東來說是一個經營大生意前的好訓練,因為在繁忙的時候他甚至會麵對二十多個顧客。盡管老板是自己的親身母親,但霍英東仍然不敢有半分的閃失。他知道,倘若價錢不能做到麵麵俱到,顧客舍你而去,母親就會毫不留情地扣除你當日的全數工資。在母親的店裏,霍英東學會了察顏觀色、待人接物。
霍英東的母親對他要求非常嚴格。有一次,霍英東借了10元港幣的賬,母親板著臉站在一旁,查了整整一個通宵,直到弄清去處才罷休。
霍英東從母親身上汲取了巨大的精神力量,讓他在苦難中也沒有流於平庸的掙紮,而是煥發起一種昂揚的生命鬥誌,永不屈服於命運的捉弄。“在磨難中,也要挺起脊梁”。這是母親給霍英東最好的教育,這是一筆取之不竭的生命財富,這更是推動他敢於和苦難做鬥爭的不息力量,在這種力量的鼓舞之下霍英東在校讀書很是勤奮,成績總是排在前幾名。他後來回憶說:“那時我讀書十分專心,總是不甘落後,偶有成績落在第三名以下,自己便覺臉紅。”在他考上香港著名的皇仁書院時,霍英東曾一度為學雜費發愁,可霍英東的母親卻當即表示全家人勒緊了褲腰帶也要供霍英東讀書,母親的這種與困境作鬥爭的決心,讓霍英東震撼不已。為了省下一點錢,霍英東常常不坐電車,花半個鍾頭急步上學。在學校裏他最喜歡的課外活動便是踢球,大概因為他當時身體比較瘦弱,想練出一副強健的體格。不過,他不敢踢得太久,總是匆匆地踢三幾十分鍾便急著跑回家,因為要回去幫助媽媽記帳和送發票。他後來回憶說:“這種緊張生活,經常弄得我筋疲力盡,頭昏眼花,甚至神經衰弱。不過,這對於我又是一個極好的鍛煉,使我後來走上社會以後,不管生活多麼艱辛,工作多麼繁忙,自己也不畏懼,倒是能夠從容對付。”